清幽的月色破云而出,如水洒落在地。
卫云疏看着这一轮皎月,心中想着云中城与洛泠风。那些恭贺她成元婴的人心中鄙夷乞丐出身的她,唾弃她的卑贱,觉得她不配当云中君。那么洛泠风呢她同样如此吗还是觉得自己以势凌人,迫她嫁入云中仙城呢
“薄道友有心事吗”谢知潮擦了擦唇角的酒渍,觑着卫云疏问。
卫云疏心念微动,她的过往有太多的晦暗与不可告人的心酸,可总需要一个纾解口。她转头对上了谢知潮,斟酌片刻道“我有一位朋友,她待她的道侣极好,几乎是百依百顺,可不知为何,她的道侣却要联合其他人一起杀她。”
谢知潮眸光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家仇国恨”
“没有。”卫云疏摇头,“算是久别重逢,可她的道侣早已经忘记了前事,过往就不用再提了。”
谢知潮“唔”了一声,她屈起手指敲了敲酒葫芦,又问“难不成是强取豪夺”
卫云疏面上露出了一抹迟疑。谢知潮不待她想明白,就继续道“你那朋友是不是地位权势要高些”
“算是吧,只是她从未借着权势要旁人如何。”卫云疏答道。她其实知道洛泠风有婚约在身,故而后来找到她的时候,也不曾想过什么。可后来,洛水神宫与无尘海的婚约解除了,再就是神宫之主主动提出与云中城联姻。
“薄道友这话说得不对。”谢知潮摇了摇头,“我师姐说过,如果你掌握了权势,就算是一个眼神,底下的人都会费尽心思揣测,他们的迎合是不动声色的。你的朋友没有发现,不代表着没有发生。”
“道友的意思是”卫云疏迟疑了一会儿,她细细地思考了一番,认真地答道,“我那朋友的道侣曾经有婚约在身,可后来不知为何解除了。难不成是我那朋友之故吗”
谢知潮摇头道“不好说。”她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不知细枝末节,无法从对方三言两语中得到答案。
卫云疏叹了一口气“原来她便是因为这恨上了我那朋友吗是怪她棒打鸳鸯了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先前的那位未婚道侣,我们确定她对那人没有爱意。”
“要么是你和你的朋友被她骗了,要么就是”谢知潮顿了一会儿,才道,“恨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这件事情本身以及自身无能为力,只会受人摆弄的无奈。”她没有遇见过,但是师姐曾提到了不少,师姐说的话总不会错。
卫云疏怅然道“是这样吗”要就是这样,那便是她失察了。其实在后来,她能够感知到几分洛泠风身上的抗拒,她知道洛泠风不喜欢自己,想要放她走,可她自己拒绝了。她无比地期待洛泠风能够留在云中城,能够留在她的身边,但是没料到,留下她的会是那强烈到毁天灭地的恨意。“我那朋友,先前也想过解除婚契,可是被对方拒绝了。”
“光从道友你的形容来看,我只觉得你那朋友有些糟糕。”谢知潮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直言道,“想娶就娶,想弃就弃,这是将对方当成什么了你朋友的道侣地位比她底下,若是回到族中,面对的会是怎么呢虽然咱们修士都说放下执念,一心向道,可到底是从凡人中走出来的,又在红尘里滚荡,多多少少染了红尘人的习性。”
“然而因为如此,就要对枕边人痛下杀手,那也过于心狠手辣了。”谢知潮“嘶”了一声,光是想到这点就遍体生寒。她只是觉得双方都不够坦诚,可若是因此起生死之争,未免不值当。
卫云疏没再答话了。洛水神宫虽然为南洲第一,只是宗中势力过于复杂,神宫之主并不能完全掌控手下的长老。原本还能维系着一种面上的平和,可如今早已经分崩离析了。偌大的神宫拆解成了好几个互相仇视的势力。所幸他们还没有彻底昏了头,知道他们的大敌是罪恶长廊。其中似乎有洛泠风的手笔,她知道,洛泠风对待家族,没有任何的温煦,只剩下了恨意。被这样的恨填充,怎么可能会有快活呢
谢知潮拍了拍脑袋,忽又问“薄道友,你那友人如何了”
卫云疏呼吸一滞,良久后,她才轻轻道“死了。”
谢知潮面色微微一变,她起身朝着卫云疏行了一礼道“抱歉。”
“不要紧。”卫云疏笑了笑,“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没有爱而不得之苦,也不必再担心失去了。一命还一命,是天意如此。
正说话间,一道高亢难听的驴鸣声从林子的缝隙传来,起风了。
树木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层层叠叠的,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在这一片树影中,诡色上浮,一根根血色的如蛛网般的丝线从泥土中探出,宛如闪电般扑向了前方的人。
谢知潮的反应极快,听着飒飒的风声长刀出鞘,银色的刀芒宛如月轮般勾勒出冰寒的光,斩向了血色银丝,将它们切成了一道道碎光。
“邪修。”谢知潮面色冷了下去,她握着刀,袖袍在风中拂动。那一道道血丝极为诡异,只要有一道血气尚存,就能够绵延不绝地生出更多的丝线。转瞬之间,这一带都被充斥着邪意的血光笼罩。血丝前涌,迫切地想要钻入卫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