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时红了脸,也会在再次听到明明不会撒谎的非人类骗他说不讨厌白色时,羞窘地转移话题。
对他来说,那些轻盈温柔的好意,重量仿佛比注定到来的死亡更甚。
郁白忍不住想,自己也是个奇怪的人。
“好吧。”严璟瞄了一眼旁边没有说话的谢无昉,没敢像平时那样逗小白,转而问,“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本来要打女儿的中年男人此刻迷迷糊糊地瘫软在地上,看上去神志不清,还没能从那暴力一拳中恢复过来。
但他迟早要醒来的。
严璟并没有下死手,只能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阴晴不定的恐怖父亲醒来之后,这个原本就是他撒气包的小女孩要怎么办
他们是血缘和法律意义上的父女,而小女孩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一时之间,在场的几人都
没有太好的办法。
何西却先开口了。
她问“爸爸会死掉吗要打120吗”
严璟连忙说不会,他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
“打晕”小女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又喃喃地说,“那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郁白反射性想说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出口前,他意识到了原因,仓促地将话咽回去。
这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本不该知晓的经验。
何西似乎能读懂空气中悄然流淌的为难,继续说“我在这里等爸爸醒过来,谢谢你们帮我。”
她道了谢,并不要求素昧平生的人们再为她做什么,反而露出一点小小的笑容,竟是在安慰他们“爸爸醒过来之后,会知道挨打很疼,也许以后就不会再打我了,你们放心吧。”
不可能,这种窝里横的人渣只会变本加厉地发泄。
在场的三个成年人心里同时掠过这句话。
可是
袁玉行和严璟对视一眼,下意识将目光一齐投向了郁白,面露不忍、欲言又止地喊他“小白”
“”喊他干嘛
莫名其妙成为主心骨的郁白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
这种纠结得要命的情况里,他也想找个人求助啊
他这次过来,原本只是想跟何西解释清楚穿越的事,让她不要害怕。
但比起突如其来的穿越时空,明显还有更让她害怕的东西。
看着那双纯净又坚韧的眼睛,郁白没办法就这样放心地一走了之。
他本能般地转头看向身后那个黑发蓝眸的男人,低声道“小谢。”
谢无昉便应声“嗯。”
可郁白喊了他,却又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他不是想向谢无昉求助。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实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不会为小女孩的处境动容的“人”。
而且谢无昉目前也不能使用什么特殊力量,不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对人类而言很棘手的麻烦,更是对人类那些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情感、法律并不熟悉,无法给出什么建议。
郁白全都知道,但那声小谢依然脱口而出。
他只是
突如其来的呼唤与紧随其后的寂静里,谢无昉顿了顿,主动问“你想做什么吗”
他能看到郁白眼中浓浓的纠结和挣扎。
闻言,郁白有些恍然地反问他“我可以吗”
男人看着他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平静的语气,熟悉的句子。
郁白便蓦地弯了弯眼睛。
那些无限循环的时空里,在某些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的异想天开过于离谱,为此会很有礼貌地征求一下同伴的意愿。
“小谢,你想去北极吗不坐私人飞机,只用已有的交通方式,试试看22个小时后能不能到北极。”
“好。”小谢总是答应后才提出疑问,“为什么是22个小时”
郁白会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然后在下一次循环里提出新的邀请。
“小谢,你知道吗,这个被法律规定的世界其实还有不为人知的黑暗面,那里有另一套规则,很危险,但也会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经历,我想去体验一下。”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在注定会重启的循环世界里,郁白就真的去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无需考虑后果,不必忧虑未来。
可是这次并非循环,不是仅有他一人拥有记忆,也不知道未来会流向何方。
却更不是那个他曾经漠不关心、躲避着种种人际联结的现实世界。
所以郁白格外犹豫。
在这个仿佛无尽的长夏里,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站在遮蔽了风雨也挡住了太阳的漫长黑色屋檐下,踌躇着该不该往前走去。
这一刻,有人告诉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个人总是这样回答他,无论在哪个时空。
哦,不是人。
何西懵懵懂懂地听着两人如哑谜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