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潮的,背心里也涔涔的冷汗,大概是眼里有泪的缘故,天上的日头也突然变得刺目的灼人,那光像是万千簇锋芒锐利的针尖,穿透身体,一直扎在了人的心头上。
愧疚与心疼拉扯着她,她的嘴唇哆嗦着,又是无措,又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兰奕欢。
好不容易才把眼中的模糊眨去,低头却看见兰奕欢月白色的衣袖上,沾着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
齐贵妃一惊,连忙问道“谁伤了你要不要紧”
兰奕欢也在看着齐贵妃。
这么多年来,他大了,齐贵妃却明显地老了。
大概是很多事情不太如意的缘故,今生的齐贵妃也不像前世她前世成为太后是那样的气势逼人,明艳大气,耀眼的阳光下,她眉梢眼角的皱纹一览无遗。
那时,兰奕欢那样努力地当上皇帝,也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颁下册封的诏书时,他的心里是骄傲的。
因为他为自己的亲人带来了荣耀和快乐,那时他以为,也可以得到来自对方的爱。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他看似身处困境,却又好像万事美满,前世孜孜以求的一切全都自动送到了掌中。
至高无上的位置,渴盼不已的母爱,生死相随的情人
想要的时候得不到,觉得看不开了,又满满一股脑地塞过来,命运的辗转曲折,是多么的微妙而可笑。
终于,兰奕欢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不要紧。”
说罢之后,他便要走,齐贵妃却已经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
不光是兰奕欢身上的血,还有他身边跟着的人看起来姿态也不像是下属。
齐贵妃是知道齐弼在正平帝的丹房里的,才说要来将他,可兰奕欢却刚从那出来
齐弼又想干什么
齐贵妃连忙挡在了兰奕欢的面前,问那些兵士“你们这是要带他去哪”
兰奕欢愕然地看着齐贵妃,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过亲生
母亲用这种类似于维护自己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兰奕欢身后那些人也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更是齐家的家奴,更并不知道此前齐氏兄妹闹翻之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回答了齐贵妃的话“太子谋反,请七殿下前去平乱。”
兰奕欢微微皱眉,说道“你不用管。”
说完之后,他吩咐道“太子那边事情紧急,快走吧。”
眼看兰奕欢大步往前走,齐弼的人连忙也匆匆跟上去,身后,齐贵妃竟然也小跑着跟了上来,再次拉住了其中一名兵士。
只怕她入宫之后由少女变成了妇人,就再也没有这样跑过。
她不管不顾地向自己抓住的人确认道“赵槐,是真的吗”
何槐曾经在齐贵妃未嫁时当过她的护卫,此时犹豫了一下,说道“娘娘,齐大人只是因为太子跟七殿下交好,想要让七殿下去劝说他一番,这又能有什么危险呢战事紧急,请您别再耽搁了。”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向齐贵妃保证了兰奕欢这趟出去不会有事。
此时,兰奕欢再也没有回过头,已经大步走远了。
齐贵妃一顿,终于松开了赵槐,低声说“去吧。”
她身上的幽香悄然在风中散开,宛如一段怅然消散的时光。
人在愧疚痛苦的时候,总是不免一遍遍回忆曾经的幸福,眼前的宫殿楼阁始终不变的伫立,兰奕欢曾在这里,无数次带着笑意向她跑来。
而那些,却又已经永远地封存在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当时所得到的幸福,竟是那么奢侈的东西。
齐贵妃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兰奕欢的背影了,这才转身进了丹房。
兰奕欢也确实没有时间在宫中耽搁,兰奕臻心有牵挂,简直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这一路折返的极快,兰奕欢还没出宫,他就已经到了京城的最后一道城门之外。
甚至连守官都是刚刚收到消息,匆匆忙忙放下饭碗站在城墙上一看,被突然出现的太子给吓住了。
兰奕臻勒马立于城门之下,他身畔的侍卫仰起头来高声喝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速开城门”
守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敢怠慢,连忙称是,就要放下拉住城门的绳索。
这时,突然又听一个声音高声喝道“万万不可”
听到这个喊声,守官闻言向下看去,竟只见平日里几乎从不离京城的内阁大学士霍明京也出现在了这里,正一边高呼,一边疾步跑上城墙。
这霍明京已经年届六旬,平时上个殿都气喘吁吁,此刻也不知道是一股怎样的动力,让他竟然能迈的开步跑上这样高的城墙,一边跑还一边豁老命地大叫着“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他身后,还跟着礼部尚书范安和太子太傅韩来英等人,一帮老臣年纪都不轻了,跑的几乎要断气。
到了城头上,霍明京顾不得其他,先是大喝了一声“没我的命令,谁
也不准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