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殿分为前殿与后殿,后殿便是休息使用的卧室,龙床亦在其中,而前殿则类似一个会客厅,皇帝起居用膳也皆在其内。
有史以来,除了皇帝外,莫浔许是第一个入住在这里的了,乃至鸠占鹊巢,连皇帝都被他赶到了偏殿居住。
偏殿是一个小型书房,放着不少的藏书,虽说有软榻以作歇息,但终究还是没有床褥来得更加舒服。
不过,晏帝本人甘愿,旁者又能说些什么呢。
倒是莫浔不止一次提出过不合适,亦被晏承坤微笑着左顾而言他地略过去了。
晏承坤倒想与浔浔同床共枕,耳鬓厮磨,更是心痒难耐,只可惜,还未到时候。
如今,算是重来了一次,浔浔对他是陌生的,虽然在他百折不挠的温柔下,不再对他有所抵触与防备,但还是远远达不到熟稔,乃至是可以与他亲密无间的程度。
不急,一步步来,循序渐进。
晏承坤或许颇为耐心,重新与他的浔浔建立起不亚于以前的情谊,甚至是如愿以偿。
然而现在,却多了一个柳七横在中间,晏承坤只恨不得早些遇到浔浔,竟让其他无关紧要之人先一步在浔浔心中占据了一定的地位。
或许浔浔对那柳七只是单纯朋友之间的情义,然晏承坤却止不住内心喷涌发酵的强烈嫉妒
叫喧着杀了他
他的浔浔只需要看着自己便好。
不过,纵然晏承坤恨不得将柳七当场格杀,但不可否认,莫浔对他的每一步妥协,却都与柳七息息相关。
从将莫浔留在皇宫,留在乾和殿,到如今总算是去掉了生疏的陛下二字,皆有柳七的影子在其中,可谓是让晏承坤喜不自胜之余,一面又厌恶嫉恨至极。
但不管怎么说,晏帝金屋藏娇是事实,朝廷中由于择后一事暂且顾不得莫浔,许在一众大臣心里,觉得陛下不过一时被迷住了眼,或图新奇,现在有意立后,那刺客被抛弃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众臣欣慰,非常欣慰。
或许只有跟随在晏帝身边的徐公公,以及在乾和殿伺候的太监,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罢。
此事暂且不提,而得了晏承坤应许,可以见柳七一面的莫浔,则在入住乾和殿的这几日以来,第一次迈出了乾和殿的大门。
身后亦步亦地跟着几名太监,并为他引路。
见面地点自然不可能是刑部的牢狱,晏承坤一直说着没有为难柳七,自是不会让谎言不攻自破。
实际上,在无法拒绝莫浔的时候,阴沉着脸的晏承坤便不得不放下了话至牢狱之中。
于是,满身伤痕只余下一口气活着,当晚便因伤口感染而出现低烧的柳七,迷迷糊糊中被两个狱卒提溜出了昏暗的牢房,像唰猪般浸在冷水中清洗,倒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紧接着,竟给他换上了得体的衣物,一名太医匆匆而来,为他处理伤势。
柳
七半眯着眼,面色苍白又有些潮红,他背靠椅子而坐,身前袒露着布满伤口的胸膛,眼神微垂地望着太医给他上药的动作。
半响,略显沙哑地开口“这是作甚”
然心里面,已然转了好几个猜测。
其一,便是可能魏国来人,但应该没有那么快。
其二,那晏帝终于忍不住要杀了他死前给他一个体面
而其三柳七尚有些昏沉的大脑忽地清醒过来,心跳如擂鼓。
不过,头发花白的太医仅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给他任何回应。
正如匆匆而来,处理完伤势后,那老太医便又匆匆离去了。
然而,给柳七使用的药粉却是上等的疗伤圣物,连带着低烧也一并治愈了。
柳七摩挲着指尖细细的粉末,低笑了一下,心里却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想要他死可不会为他治疗伤势,更不会用上这等名贵的药物,这是要他尽快好转,虽不至于立马痊愈,至少外表上看不出来受伤的模样啊。
翌日,得以安然歇息一晚的柳七,看到牢房外的一个狱卒将锁头打开,带着果不其然的神色,从草席上站了起来。
面色已然恢复如常,俊逸潇洒,风度翩翩,好似并非身处在昏暗脏乱的牢房之中。
“周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周侍郎走在前面,面容肃穆,闻言倒给了柳七一个眼神,但也没有多言,只道
“七皇子跟上便是。”
被关押在牢狱内不见天日,甫一迈出牢狱大门,柳七望着明亮的天空不禁眯了眯眼。
御花园。
阳光微醺,绿树婆娑,微风卷起落叶,湖面水波粼粼,摇曳着荷叶,清晰可见底下几尾金红色的鲤鱼游弋在水中。
柳七便负手立在水塘边,周遭并无一人,然离得不远处却站着几名冷冰冰的侍卫,在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显然有着看守之意。
而到此为止,柳七心中的答案已然接近真实,内心隐隐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