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身上的温暖,裹在身上,隔绝了外面的森森寒气。萧语岑主动靠近了身边的人,拉开披风,稍稍踮着脚,分了一半的位置给陆晞,也将她纳入了披风的保护之内,“臣妾拿着手炉,不觉得冷。”
还好这条披风够宽敞,能容下她们两个人。
陆晞笑了笑,再次扭头,目光悠远地看着献州的方向。
自从前些日子分别后,她们两人就再未见过。陆晞是忙着和户部尚书商量献州的事,而萧语岑则是独自思索着她如今的处境。她想着那一晚的事也许让皇帝对她有了些防备,但那日的情形下,也许皇帝并不想深究下去。
她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沉寂下去了,她若是再不完成任务,等待她的下场,一定是她无法承受的。
所以今日一得到皇帝在摘星台秘密召见了户部尚书后,她连梳洗都来不及,随意插了些发饰,又捡了件外衫披上,就独自前来此处。
不过在抵达时,刚好碰到户部尚书的身影离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上来。
那日的事,她们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藏在了心底,没有再提起。
摘星楼下是长长的街道,两旁已经点了照明的烛火,汇在一起时,倒是能将周围都给照亮。万千烟火中,萧语岑微微侧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眉心微蹙的皇帝,“皇上您怎么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兴臣妾听说徐将军已经在献州大获全胜,救济的众多物资也已经拨了下去。宫里人人都很欢喜,筹备着几日后的上元节。”
“可是,臣妾看您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她虽然想从皇帝嘴里挖出一些实用的消息来,但她身为后妃,朝政的事不能置喙太多,不然怕是会引起皇帝更多的猜疑。
陆晞扫了她一眼,平淡的声音碎在了风里“你看下面的街道上,是不是还有裹着单衣的人在叫卖吆喝着。”
萧语岑不解,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亮堂的街道上时而路过一些人,或是推着氤氲着热气的小推车,或是挑着盖上了盖子的扁担,边走边吆喝,即便是在如此天寒地冻的夜晚,声音也沉稳又绵长。
“你看京城之中,尚且有人过得如此艰辛,那此刻的献州呢那些活下来的无辜百姓此刻是睡在被砸破了的屋里,还是露宿在了寒风凛冽的街头”陆晞的声音无悲无喜,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献州叛乱的事,一早是能解决的。”
如果当初那献州知州袁行舟能在第一时间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而不是纵容底下的人倒卖公粮谋取私利,那么有了盼头的百姓怎么可能叛乱
这一点,朝中之人都知晓。
只是经过了这么些日子后,那群大臣好似都忘记了有因才有果的道理,只为了平叛胜利的事而感到高兴,却忘了当初那些百姓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苦苦求生的。
“只是人心复杂,利益至上,百姓的生死竟比不上朝中臣子各自的私心。”
萧语岑忽然浑身僵硬,不敢再看身边的人。她从未想过皇帝会有如此仁厚的心思,可她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无奈和悲凉,那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像是跌落在了水里,想要挣扎着浮上去瞧一瞧天际的光,却被汹涌的暗潮推着愈发往下沉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头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产生了怀疑。
她一直都知道王爷他为了暗中谋划更多的权力,而挑拨着献州叛军不愿投降,导致更多的无辜百姓惨死从前她下意识忽略这样的事,可如今被皇帝明明白白地剖开在她眼前,她竟有些恍惚了,这样筹谋得到皇位后,王爷他比之陆晞又会如何对待天下众生呢
且不说天下众生了,单是她们这群在暗中为他做下见不得人的事的影子,又会被如何对待呢
从前她思慕王爷,觉得他心胸宽广又温润尔雅,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可如今她怎么觉得有些看不懂王爷了甚至在担心事成之后,能无视数万百姓性命的王爷真的能依靠他们之间那微末的情意而善待她吗
想了许久,萧语岑想不明白,额角微微发痛,她心乱如麻地胡乱揉了揉。
一只冰凉的手抚过,落在了她的太阳穴,指腹磨蹭一会儿,动作极为轻柔地给她揉着。
“怕是冷风吹多了,有些受凉了。”陆晞环抱着她,边揉着边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夜里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的手轻轻搭在少女的肩头,却发现她的身子似乎很是僵硬,连抬脚都十分艰难。
“怎么冻成这样”她挪到少女的身前,弯了弯腰,回头看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萧语岑也不知是冷风冻了她,还是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让她感到寒冷。可这会儿瞧见皇帝弯着腰拱着背,温润的眼里全是她的模样,心中忽然吹过一阵温暖的春风,抚平了她心头的躁动不安。
她抿着唇,垂下了眼眸,缓缓趴在了皇帝瘦弱的背脊上,拿着披风将她们两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侧头伏在她的耳畔,轻声打趣着说道“摘星楼离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