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兄弟姊妹,家大业大开支也大,怎么能因为她带走这么多
“拿着吧。”陶夫人叹口气,轻轻搂住她,“绥绥,谢家也未必若是有事,你立刻打发人捎信回来。”
傅云晚明白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谢家也未必是安乐窝。整个江东的高门大族都是这样的风气,又怎么指望谢家会不一样
有一刹那突然想起桓宣,想起他口中的六镇。山高地远,酷寒贫瘠,可那里有碧青的山,有各色野花,他也曾经说过那里都是军户和无处可去的流民,没有高门大族,不分南人北人,谁也不会瞧不起谁。
假如她当初跟他去了六镇,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夫人,”侍婢在外面叩门,“有一位剡溪公来访,说要见小娘子。”
剡溪公傅云晚喜出望外,急急起身“大舅母,剡溪公是曾祖的朋友,曾祖请他过来为谢郎君诊病,让我见见他可以吗”
“你,”陶夫人犹豫着,到底摇头,“既是大夫,你这身子怎么瞒得住我去看看吧。”
她起身离开,傅云晚追在门口又停住,低着声音央求“大舅母,请你给谢郎君捎个信吧,他的病耽搁不得”
陶夫人答应着离开,傅云晚关上门,多时压抑的心境突然生出无尽希望。她回来江东就是为了谢旃的病,如今剡溪公来了,假如他能医好谢旃,那么她是不是
谢家别业。
谢旃各处检查一遍,确定都收拾得稳妥了,向刘止吩咐道“你留下,挑些稳妥的人在这边护卫。”
刘止答应着送他出门,四轮车罩下青纱,逶迤往宫城去。
谢旃闭目养神,思绪沉沉。
御医想尽办法诊治,可景元和的病情丝毫不曾有好转,依旧不能行动不能说话,如今朝中政务全靠庾寿领着他们几个百般维持,既要弥补景嘉先前颁下的乱令,又要清查东宫余党,况且大战之后百废待兴,千头万绪都要打点,时常忙到三更也不能休息。
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傅云晚。虽然与顾家说好了成亲,可一天不接她出来,就一天不能放心。这几天赶着把别业收拾好了,明天就能接她过来,可之后呢此事母亲还不知道,得尽快安排妥当,让母亲也能够接受她。
还有,桓宣。
谢旃压着眉,无声轻叹。要告诉他吗
按理应该说的,那是他的骨肉。可他那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只怕立刻就要赶来带走她。怀胎头几个月既不能长途跋涉,又不能情绪起落,如果他来了,这几样一个都少不了。
那么,还是先瞒着,等胎像稳固谢旃沉沉想着,心底最深处蓦地响起另一个声音你真的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肯告诉桓宣真的不是存有私心
眉头一下子压紧了,睁开眼,看见缝隙里微微晃动的青纱。真的不是存有私心真的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多谋如他,一时也不能辨出心里千般滋味。沉默地坐着,听着车声辘辘,碾过微微潮润的地面向前走去。
身后街角处,另一辆车从树丛里出来,荀媪隔着窗户低声向王夫人回禀道“郎君这几天都在这边收拾,看样子着急得很,我猜着是不是要接傅女过来”
王夫人思忖着“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接她过来”
“这几天刘止也跟着忙乱,他肯定知道为什么,可恨他只听郎君的,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荀媪道,“所以我昨日悄悄往顾家打听了一趟,这些天办丧事傅女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我猜着是不是顾家不想让她出来丢脸,是不是顾家不想留她,所以撺掇郎君接她过来”
隔着窗户的缝隙,王夫人沉默地看着别业。母子两个劫后重逢,按理该比从前更多几倍亲近才是,可是这次谢旃回来明显有许多事瞒着她。
比如他的病,她只知道他伤了身体要长期服药,具体如何他却从不肯说。又比如傅云晚,在邺京时他写信过来说要与傅
云晚定亲,那时候她心里不很赞成,觉得两个人身份不般配,然而他自幼沉稳周全,自己的事从来都有主张,她虽是母亲也不好过多干预,只得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如果傅云晚真的与桓宣有什么,难道还要娶进门
荀媪还在说“顾家也是,自家不想丢脸,难道就好推给我们就是吃准了郎君心软念旧,可着劲儿地欺负,夫人可不能由着他们摆布。”
是这个缘故吗傅云晚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先前虽然顾家不说,但素日来往的府第谁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都已经默认了,怎么又突然容不下,急着让谢旃接走只怕还有别的缘故。王夫人思忖着“安排几个精细的人在这边盯着,弄清楚到底什么缘故。”
车子悄悄离开,不多时刘止闪身出来,催马往宫城的方向追去。
又过片刻,屋后另一条人影闪出来,在树影里几个起落,看不见了。
范阳。
桓宣催马奔出城门,耳边回荡着王澍的话明公一身系着北地数十万军民的性命前程,千万珍重。
乌骓四蹄飞腾,箭一般地踏上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