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涌如山,原本他们兄妹三个可以好好生活的,如果不是他的刻意安排,阿兄不会出事,向家的长辈没有理由赶她和阿姐出门,阿姐也不用一个人苦苦支撑起新宅,平添那么多负累,一切都是小冯翊王的罪过
可南弦拦住了她,就算再恨,也不能去杀人,好言劝慰半晌,才把允慈劝了回来。
允慈哭着说“阿姐,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呢,我觉得这建康,我们要待不下去了。”
南弦把她抱进怀里安抚,“咱们自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和他断绝了往来,我们也能活得很好。”
允慈摇头说不是,“我是心疼阿姐,阿姐不该遇见这样的人。”
想是命中注定情路崎岖吧,一再地受挫。但情情爱爱这种事,在南弦看来是锦上添花,就算失去了,伤筋动骨一番后,还是能够恢复元气的。
可她不知道应当怎么为识谙讨回公道,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大概除了情上惩罚他也惩罚自己,没有别的办法。
允慈伤心了一通,南弦也没有精力再顾及她了,又好言抚慰了几句,才把她劝回房。这时大雨还不曾停歇,听着屋檐上隆隆奔腾的雨水,她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热血慢慢凉下来,心空如洗。怨恨像宣纸上漫漶的水渍,来时汹汹,转眼干涸,留下了一卷生硬的躯壳。
只要不相见不相见就好了。她舒了口气,撑着圈椅的扶手站起身,这场豪雨怕是要下到入夜了,天变得越来越昏暗。她伸手去合直棂窗,刚合了一半,见对面的廊庑上有人匆匆走来,心底被掐灭的火苗一下子又轰然燃烧起来,转身疾步赶到门前,死死盯住了来人。
神域那头听了门房传来的话,说大娘子淋了一场雨,人也怔忡了,心里自然很着急。顾不得官署事多,找了个理由便辞出来,冒着大雨赶到了南尹桥。
然而不知为什么,似乎有种不好的预
感,远远看见她站在门前,那种疏离的样子,让他脚下踟蹰了片刻。
她的脸色不佳,眼神冰冷,像在看待陌生人。他心里一霎儿闪过很多念头,总是不敢往坏处想,扮出了笑脸温声道“我听说你淋了雨,特来看看你,怎么样,不曾着凉吧”
他的预感好像应验了,她果然哂笑了一声,“我淋雨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到你耳中了看来我这宅院内有鬼,时刻想着向你通禀消息。”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还在装样,南弦看够了他虚伪的模样,寒声道“谁惹我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惹大王不高兴了。”
他愣在那里,面前的门槛像有万丈高一样,等闲迈不过去。他只得好言打商量“你容我进门再说,好不好”
南弦却不为所动,漠然道“从今往后,请大王不要再来鄙宅了。我们是升斗小民,没有福气结交你这样的权贵。”
他彻底慌了,愁云浮上了眼底,急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若是有,你直接同我说,我改就是了。”
南弦说不必,“你的生性长在骨子里,没人改变得了。我只求你不要离我们太近,让我们在这建康城中留有一席之地,就是你对我们的恩典了。”
她态度大变,他疑心向识谙那件事露了破绽。可他还抱着一点侥幸,宁愿自己某个无伤大雅的小错漏被她抓住了,她是在向他发脾气。
于是他壮着胆子上前,探手想去拉她,“南弦”
她避他如蛇蝎,满含怒气地冲他低喝“不要叫我的名字我说了,从今往后别再来南尹桥了,你我再无瓜葛,以前的恩怨就此了断,你走吧”
她说完这通话,退身进屋内,试图把门关上,但神域快她一步抵住了门扉,哀声求告着“你到底是怎么了就算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女孩子的力气,哪里能及男人家,南弦用尽全力也没能将他赶出去,最后反倒被他强行挤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窗格子透进一点亮,她剑拔弩张地望着他,随时要和他性命相博似的。
他还在佯装无辜,她心里恨出血来,咬着牙道“神域,我知道你身世畸零,一直很同情你,但凡我能为你做的,从来不曾有半分推辞,必定尽力而为。我不求你报答我,只求你凭着良心对待我,可你是怎么做的我阿兄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动用手段,将他远远打发进川蜀,以致他失去踪迹,生死不明”
终于,这件事还是被抖露出来了,他呆立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既是沉重,又像解脱。
“这件事,让我胆战心惊了半年多,有时候梦里都在恐惧,担心你得知后不会轻饶我,到底到底还是被你知道了。”他垂着袖子垮下肩道,“没错,向识谙去川蜀,是我让黄院使安排的,但我没想到他会失踪,更没想过让他死。还记得那回我来找你,你对
我避而不见,把我推给了他,我就知道是他从中作梗,不肯让我接近你。我什么都能忍受,命运的不公、圣上的算计,甚至是满建康的虎视眈眈,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