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说不成,“这件事,得想办法与谈万京说清楚,对他晓以利害。现如今不是他打压异己的时候,必要以国家社稷为重。”
夏雪城却有些犹豫,“御史台那些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万一他不为所动,那又当如何”
上官清道“他查了十几日,查出些什么来了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应当将小冯翊王按无罪论处,难道也要学那等莫须有的说法,将人无故关到死吗”
枢密使掌管着军国要政,本就是武将出身,紧要关头很有杀伐果断的手腕。说完复又追加了一句,“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你我若是不知道陛下的病情倒罢了,既然知道,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局势变得不可控。东府城那首抱日歌你们还记得吗若是陛下后继无人,可是真要应了诗中所说,让中都侯的儿子入主显阳宫吗褚皇后虽出身大家,但并无治国之能,将来幼主即位,由她把持朝政,到时候朝堂一团乱麻,我是连想都不敢想。既然一切可以预见,那就要尽早干预,请平章先与谈侍御将利害说清楚,他就此罢休便罢,若还是一条道走到黑,那此人便不可留,一切交由我来处置就是了。”
这番话说得澎湃,连温迎与夏雪城都被他感染了。
温迎道好,“我这就去找他。若劝说不成,枢相的办法便是上策。”
说办就办,御史台离尚书省不远,副相与枢密使先回去等消息,留下温迎一人进了御史台。
御史台的正殿两侧,竖立着到顶的四排书架,书架前摆放着各级官员的书案与坐垫。温迎对插着袖子,缓步踱了进去,里面的人一见他来,忙起身相迎,唯独谈万京两眼盯着文书,就算听见有人唤温相公,他也没有抬一下头。
温迎径直走到了谈万京的书案前,弯腰道“谈侍御正忙呢可能抽出时间来,与我说两句话”
谈万京这才装模作样吃了一惊,“平章如何来了哎呀,我这里确实正忙着,不过平章既然有事相商,那便是扔下手上的活计,也要先听平章的示下。”
边说边起身,抬手向后院比了比,“那里清净,请平章移步。”
温迎转身穿过长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园中的凉亭里。显阳宫就有这点好,办公的环境十分宜人,若是忙累了,还有鸟语花香的处所可以供人松散松散。
谈万京牵着袖子引领,“平章请坐,可要命人送些茶点来呀”
温迎摆了摆手,“先前去式乾殿,皇后殿下已经款待过了,眼下一肚子水,喝不下了。”
谈万京“哦”了声,“平章去式乾殿探望过陛下了吗陛下御体如何”
温迎看了他一眼,“侍御不曾见过陛下吗看来对陛下的病情是一点也不了解啊。”
谈万京说是,“陛下不曾宣召,臣也不敢随意觐见。”
岂知话才说完,就迎来了温迎的长叹,“我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
谈万京一瞬茫然,很快调整了态度,一副
洗耳恭听的架势,“请平章赐教。”
温迎也不与他绕弯子了,直言道陛下违和,恐不是三两日便能痊愈的。我与副相、枢相一同参见了陛下,陛下精神萎顿,说话中气仍是不足,休朝五日还不曾缓过来,实在令我等担忧。后来私下向式乾殿中的人打探,据说陛下旧疾虽了,又添新疾,那日朝会上是癫症发作,日后何时再发,没人说得准。”
谈万京听了,顿时惊惶起来,“癫症这病甚是难治啊,虽未必要命,但发作起来难以自控,闹得不好咬断了舌头也是有的。”
温迎说正是,“这种症疾说来便来,没有什么先兆,所以皇后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还需好好静养,但国事巨万,如何能容他静养”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侍御,我今日来,着实是有要事与你相商,大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知你可曾发现陛下无后,只有小宗还有几条血脉,但因中都侯犯案,也已贬为庶人了。如今大宗只余小冯翊王一个,这境况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我问你,小冯翊王谋反一事,到如今可有确凿的证据”
谈万京还是一副铁口,固执道“我与校事府查证了好几日,渐渐有些头绪了。”
结果招来温迎的哼笑,“若是证据确凿,就算陛下病重,侍御也一定早就面禀了。所谓的头绪,是十几日下来各处收罗的边角料,怕是组不成完整的证据吧,所以侍御到底还需要多久难道你查一年,小冯翊王便囚禁一年,你查十年,小冯翊王便囚禁十年吗”说着拉下脸看向他,正色道,“侍御也是经过重重科考才入朝为官的,自始至终必定抱着一颗报效朝廷的心,这点我从来不曾怀疑。孟子说,社稷为重君为轻,在我看来效忠社稷是为精忠,顺从君王私欲是为愚忠,侍御是朝中股肱,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谈万京脸上果真现出了犹疑之色,仿佛一切的底气,在听说圣上得了癫症之后全数丧失了。
温迎重新换上了和煦的颜色,曼声对他道“朝堂动荡,不在有奸邪不曾铲除,在群龙无首。陛下病重,虽有我等宰执能够代为处置公务,但非长久之计,江山万代,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