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她心里明白,时候耽搁得越久,他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已经快一个月了,如果他还活着,无论如何都会挣扎出山,结果直到现在还是音讯全无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姐妹两个一团乱麻,得了消息的向家族亲们自然也要过问。
那日几位阿叔来了家里,进门便责难“识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来报予我们知道”
说是说“你们”,其实言下之意是在怪罪南弦。南弦尴尬道“已经各方托付尽力寻找了,没有呈禀,是怕几位阿叔跟着担心。”
二叔调门奇高,“怕我们担心那人找不回来,就一辈子瞒着我们吗”
允慈看他们面色不善,对阿姐没有好声气,便站出来说公道话“阿叔们也在太医局供职,这消息十五日前已经传回建康了,你们不曾听说吗,怎么直到今日才来过问阿姐已经想尽了办法,还要她如何呢又不是她把阿兄弄丢的,阿叔做什么要怪我阿姐”
小孩子不知轻重,几位叔父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
各自在圈椅里坐定,三叔道“那瓦屋山人迹罕至,山里还有毒瘴”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大兄夫妇只留下这一根独苗,再有个闪失,长房就没人了。”
他们的话实在刺耳,在他们眼里,只有儿子是人,女儿算不得父母骨血。南弦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话里话外提醒她不是向家人,自己也就罢了,但允慈总是爹娘亲生的孩子,他们说长房没人了,又是什么意思
强压下怒火,她平和了语调道“还在极力寻找,既未找到尸骸,就说明他还活着,阿叔们不必忧心。”
结果这句话又触怒了二叔,他拍了圈椅的扶手道“什么尸骸不尸骸,这话如此不吉利,你也不怕伤了阴骘”
四叔脸也拉得老长
,“其泠,我们都忌讳提及这个,你怎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南弦心下一哂,帮不上什么忙,说话却诸多忌讳,向家的长辈就是这样。但纵是一肚子不满,却还是不能言语中伤他们,只得委婉道“辅国将军与小冯翊王都在替咱们想办法,安排了精熟当地地形的军士进山寻找,阿叔们先别急,再等等吧,或者就有好消息传回来了。”
三叔一摊手,“哪里有什么好消息,都一个月了”
允慈气得没法,冒冒失失道“那阿叔有什么办法,大可说出来。我想起来了,识谚和识议两位阿兄不是都在家吗,要不阿叔让他们往川蜀跑一趟吧,有自己人过去坐镇,我们也好放心。”
果然这话触了逆鳞,二叔道“我们关心识谙的去向,担心得晚间都睡不好,你们却还在这里胡诌识谚和识议都有他们的忙处,如何放下手上的一切,跑到川蜀去寻人再说大军搜山都不曾找到他,仅凭他们两个就能找到吗”
允慈别开了脸,嘲讪道“原来阿叔帮不上忙,阿兄们也帮不上忙,那今日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二叔很恼火,大声叱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爷娘不在了,我们是你们嫡亲的亲人。你阿兄不见了,我们关心他,难道也关心错了吗”
允慈再要反驳,被南弦拽住了,摇头示意她隐忍,一面对三位叔父道“家里遭逢骤变,允慈这段时间心境很不好,今日言语唐突了,还请阿叔们见谅。”
三叔摇头,“果真是孩子,不知道好赖。”
四叔道“算了算了,和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现在要紧的是识谙。再等等吧,万一有好消息,那就谢天谢地了。”
三位只会动嘴皮子的长辈在堂上坐了半晌,除了长吁短叹,一无办法。最后终于要走了,临走还吩咐南弦“若是有消息,不拘是好是坏,立刻差人来知会我们。”
南弦道是,将他们送出了门。
允慈梗着脖子站在前院,一身的反骨,叉腰道“倚老卖老,仗着是长辈,跑到这里耍威风来了。当初阿翁在时,他们除了与阿翁争吵,还会什么阿翁和阿娘过世后,平时也不见他们有多照应咱们,如今阿兄走失了,轮着他们来兴师问罪,他们凭什么”
南弦不由叹息,心下也作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识谙果真回不来,恐怕这几位阿叔不会就此罢休的。
但目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便揽了揽允慈的肩道“别与他们作口舌之争。他们来了,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他们要拿长辈的款儿压你,你还能和他们讲什么道理”
允慈气道“反正我不怕他们。他们嘴上难过,能比咱们还难过”说着哭起来,“阿兄要是真的回不来了,我们早晚会被他们欺负死的,阿姐,你说怎么办”
南弦束手无策,只是木木站在那里。
傍晚的风里带着寒意,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上,却冒出了尖尖的新芽,春天就要来了,识谙却不曾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