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别驾的夫人登门,求见大娘子。
南弦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就让人请别驾娘子在花厅稍待,自己收拾一下,赶到前院会客。
屋里掌起了灯,灯火摇曳,照得来人脸色忽晴忽暗。南弦在门前微顿了下步子,别驾娘子很快抬起眼,她忙迈进门槛见了礼,笑道“夫人怎么漏夜赶来是身上不豫么”
别驾夫人一扫先前的凝重,满脸堆着笑道“不是有什么不豫,是想着来见一见娘子,向娘子道个谢。”
一来便单刀直入,南弦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回身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泡我的小凤团来,款待贵客。”
堂上人都退下了,南弦比了比手请客人坐,一面道“只要病患痊愈就是最好的酬谢了,何须夫人亲自跑一趟啊。”
别驾娘子诺诺道是,“向娘子仁心仁术,我们受娘子恩惠,娘子不放在心上,我们却不能不放在心上。”顿了顿道,“听说娘子如今在宫中,为贵人娘子们调理身体”
南弦说是,“承蒙陛下与皇后殿下厚爱,容我在宫中行走。”
“哎呀,那真是阖家的荣耀。”别驾娘子笑道,“如今女医本来就少,娘子能得此殊荣,全是因娘子医术高超。难怪小女回来说,在皇后殿下宫中遇见了娘子,皇后殿下也对娘子的医术赞不绝口呢。”
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了,南弦只管虚应着,连连说“过奖”。
两下里其实都有些尴尬,别驾娘子舔了舔唇道“那日小女奉皇后召见,所为何事,向娘子已经知道了吧”
“那日”南弦作势回忆了下,半晌道,“我给皇后殿下开方子,出来见到一位小娘子,原来是贵府上女郎啊。”
别驾娘子笑了笑,“正是呢。皇后殿下见她年纪到了,想为她做媒,说的是清溪的小冯翊王”边说边觑她神情,“小冯翊王,向娘子很相熟吧”
南弦道“也不能说相熟,不过诊过两回脉而已。”
“哦。”别驾娘子抻了下衣角,垂眼道,“小冯翊王是与陛下同根同源的贵胄,咱们家若能与他联姻,实在是高攀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对这门亲事很称意,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不愿意儿女有个好姻缘呢,我们自也一样。但小女过往的病症,向娘子最知道,我们是想”
南弦的脑子转得飞快,这时候岂不是又要逼她许诺,不会将这件事外传吗。
自己本来就是局外人,总是再三起誓,实在没有必要,便道“贵府上女郎的病症是我看的吗我每日接诊无数,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可是耳豆化湿吗我看女郎身材窈窕多了,果真是起了奇效啊。”
这么一来,倒把别驾娘子弄懵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人家这样东拉西扯,可见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件事里来。
那么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就用不上了,袖袋里装的成捆的银票也不必出手了,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不去道破也好。
别驾娘子怔愣过后,浮起了大大的笑,应道“对对对,正是耳豆化湿多谢娘子妙手,小女如今好得很,都是向娘子的功劳。”
然后虚与委蛇,说了些不相干的闲话,又坐了会儿,别驾娘子便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心放下了一大半,到家把经过告诉了女儿,却不想换来卢怜急赤白脸的埋怨“阿娘为何不将事情说清楚就譬如一个脓疮不挑破,终有一日要溃烂。你不曾得到她的允诺,她含糊着,阿娘也含糊着,她转头告诉了皇后殿下或是小冯翊王,那我的脸面还怎么保全不如死了干净”
她气得脸红气喘,把别驾娘子惊坏了,急道“向娘子是聪明人,何苦搅合进这件事里来她既然含糊,就说明她不会掺和,你还要人赌咒发誓不成”
卢怜道“所以阿娘准备的钱,也不曾给人家是不是”
别驾娘子说是啊,“她把话岔开了,我还怎么塞钱师出无名,白送把柄让人抓吗”
和母亲说不清,气得卢怜大哭起来,“这钱不曾送出去,我问阿娘,你如何能安心如何能都说拿人的手短,她又不欠着你,到时候话到嘴边,说了就说了。阿娘,你一点都不为女儿着想,尽是舍不得你的钱,若与小冯翊王的婚事成了,还能少得了你吗”
她大哭大闹,不肯罢休,别驾娘子也开始后悔,果真是自己失算了,没有将这件事办妥。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再跑一趟吧。沉下心来仔细盘算,之前那件事不单关系着女儿的婚姻,更关系着整个卢家的颜面。丈夫在豫州没有回来,几个儿子正是力求擢升的时候,这个当口出点差错,全家都不要做人了。
思及此,忽然就横了心肠,转头对仆妇道“唤三郎来。”
三郎是全家最有急智的人,也有当机立断的手段,找他商议错不了。
很快卢骏便到了,喝了点酒,面红耳热地问“这么晚了,阿娘怎么还没就寝”
大概感觉到气氛凝重,转头一打量,见妹妹红着两眼站在一旁,他抬手摆了摆,让左右的人都退下,追问母亲,“到底出什么事了”
原本这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