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
陈清雾顿了顿,抬手,拉开工作台的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
不是预想中的反应,孟祁然稍稍有些错愕。
看着她垂头衔一支在嘴里,滑打火机点燃,动作分外熟练。
他更显惊讶。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早就开始了。”陈清雾手指一顿,“渊哥哥说你后天比赛”
“嗯。”
孟家有家庭群,各自的动况都会实时分享。
“希望我的回答不会影响你的心态。”陈清雾声音轻而平缓,“抱歉祁然,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声音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一桩事实。
孟祁然瞳孔微放。
九岁那年暑假的事,不是没有后续。
那天深夜,陈清雾的房间门被敲响。
她已经睡了,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打开门的瞬间,祁然说“嘘”,随即从门缝里溜了进来,丝毫不给她阻止的机会。
她还在生气,所以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他跑过去将窗帘拉满,“过来雾雾,给你看个东西。”
她不肯动。
他就走到她面前去,抬手,从外套的兜帽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拿黑布裹住了,似乎是个罐子。
他看她一眼,揭开黑布。
玻璃罐头瓶,那里面塞了一把青草,草叶间荧光闪烁,如呼吸一明一亮。
“萤火虫”
“嘘”
她急忙捂嘴。
祁然把玻璃瓶塞进她手里,有点别扭地说道“中午说的话,对不起。我被我爸关了那么久,烦得要死,所以冲你发火了。”
她闷着头不作声,只是注视着那些萤火虫。
祁然说“以后我都不会丢下你了好不好,我发誓。”
他认真看着她,眼睛里的光比萤火虫还要漂亮。
她一下就不生气了,“那是你说的哦。”
“嗯。我说的。”
陈清雾抬眼,看着此刻立在面前的年轻男人。
从出生起,他们就被青梅竹马的名义绑在了一起。
十六岁那年开始,又掺杂了她的喜欢,和他的似是而非。
他是她目前为止的生命里,最最重要的一部分,爱情、亲情与友情交织成一团乱麻,再不会有比这更复杂沉重的情感了。
只是,错也就错在那实在太复杂也太沉重了。
祁然不知道,那罐子萤火虫,半夜的时候她将它们放走了。
因为她坐在床上,看见它们一呼一吸地拼命闪烁,像在绝望对抗无法挣脱的黑暗。
她于是起身,打开窗户,也揭开了玻璃罐的盖子。
它们从草叶间飞进自由的夜色,消失在了树丛之间。
“我不是你的责任了,祁然。”陈清雾轻声说道,“你自由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喜欢你自己想喜欢的人吧。”
她指间烟雾缭绕而起,烟雾之后却有一双干净而决断的眼睛。
孟祁然望着她,只觉耳膜鼓噪,而脑中空白。
话说得这样清楚,他却似有些无法理解一样,“雾雾,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你听懂了。”陈清雾微笑看着他,“放心,我们还是像孪生兄妹一样的亲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孟祁然清楚知道,她这一次的拒绝与过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是认真的,要将“爱情”的这部分血肉和肌理,从他们的共生关系中剥除。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那么在乎的。
但是为什么竟有一种切肤之痛,好像是真有什么在一寸一寸剥开他的心脏。
痛得他下意识深深呼吸,却
毫无缓解。
“雾雾”
陈清雾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墙面上的挂钟看去,“你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点个外卖我等下要去调试电窑,可能没法陪你太久”
话音一停,因为孟祁然绕过台面侧方,大步走了过来,伸臂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哎”她急忙伸远了拿烟的那只手,将它揿灭在岩石台面的一角。
孟祁然脑袋低垂,下巴抵在她肩膀上。
那么高的个子,这动作使他显得委屈极了。
“我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也不可以了吗”他沉声问。
陈清雾顿了一瞬,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你喜欢我吗”
没等孟祁然回答,她补充道“我说的喜欢是指,想要跟我做爱的那一种。”
孟祁然一震。
这样直白的话,难以想象会从清雾口中说出,就好像他从没想过,她竟会抽烟。
“我猜你从来没想过。”陈清雾轻声说,“不然早就应该发生了。”
孟祁然思绪很乱,一时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