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川的手指从贝壳上轻蹭了过去。
动作既小心又轻柔,与平素骑马挥剑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方才绝不是开玩笑,而是动了真情。
好奇乃人之天性,遑论眼前的人还是大周从不耽于情爱的天子。
眼前这一幕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升起。
常年率兵驻守在北地远离昭都的定北大将军,好奇心在此刻攀到了顶峰。
向来心思缜密的他,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起来。
定北大将军一边猜测天子的心上人是谁,一边偷偷地朝他手上瞄了一眼。
这贝壳好看是好看,但显然达不到进贡的等级。
如此看来,定是天子的心上人自己捡来送给他的了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陛下之前还真去过烁林郡
定北大将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件事既然是陛下自己提起的,那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吧
忍了半天之后,以勇猛著称的定北大将军终是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此物甚美,想来应当是陛下心上之人亲手在海边挑选而出呃如此看来,陛下的心上人应当是烁林郡人”
应长川轻蹭贝壳的手指随之一顿。
他没有多看身边的定北大将军一眼,而是再次将贝壳装入了锦囊之中。
篝火上的羊肉已经烤熟。
伙兵将其从火堆上卸下,用小刀分割好送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驻地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夜风裹着烤肉的香气吹了过来,定北大将军的肚子不由跟着“咕”了一声。
“咳咳咳”他赶忙清了清嗓子四处张望,企图遮掩自己的失态。
天子则收好锦囊,缓步向军帐而去。
就在他身影将要消失于眼前的那一刻,忐忑不安的定北大将军忽然听到天子轻声道“是兰泽郡人。”
语毕,便走入了军帐之中。
定北大将军“”
是兰泽郡人
刚才急着想要去吃饭定北大将军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兰泽郡距离昭都十万八千里,天子何时认识兰泽郡人了
难不成是几年前巡游天下之时
可兰泽郡似乎不产这样贝壳啊。
几息后,定北大将军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不成陛下与那人早在巡游之前便相识,且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这,这未免藏得太深了吧
定北大将军纵横沙场小半生,傍晚军帐边的对话虽令他震惊,但并未让他分心。
次日清晨,探明丘奇王动向的斥候回到军中。
大军拔营以最快速度向西而去。
定乌穆高大草原深处,狼狈逃回驻地的丘奇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出来。
他接过水囊,狠狠地向腹内灌了一大口“真邪门,应长川怎会在这里”
说话间,他之前所骑战马也疲惫不堪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马匹是折柔人最宝贵的财富。
更别说今年白灾严重,本就死了一大批的战马。
见马匹倒地,丘奇王的心中瞬间一阵钝痛。
他连忙派人上前查看。
而听到他方才的话之后,一旁的属下突然瞪圆了眼睛“难不成是那几名自称是聆天台信众的周人告密了”
随他一起狼狈逃窜的军师也咬牙切齿说道“此言有理若非他们早有预谋,应长川怎会如此精准地等在乌长县内”
丘奇王一边清洗手心被缰绳磨出的伤口,一边咬牙道“把那几个人全部给我抓回来”
“是,大王”士兵立刻领命退出大帐。
定乌穆高大草原是丘奇王领地内第三大的草场,相比起其他地区,它今年的受灾情况相对没有那么严重。
如今丘奇王辖领的所有折柔人,均秘密躲藏于此。
但是这片草原的承载能力有限,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兽医拖走了战马,被大周士兵追着跑了两日的丘奇王早已精疲力竭。
他抬眸看了一眼远天,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大帐之中。
待杀了那几名周人断绝后患。
他还要率众南下,一雪前耻并抢够这一年的口粮
到时定要以周人之血,洗自己心头之恨
顾不得身上脏污,丘奇王直接倒在了兽皮榻上。
然而还不等丘奇王熟睡,大帐外竟又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启禀大王,大事不妙了”
丘奇王的大脑瞬间一阵钻痛,他按了按眉心,艰难地睁开眼睛问“又怎么了”
大帐外的士兵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周人周人好像又追过来了。”
“怎么可能”丘奇王猛地坐了起来。
定乌穆高大草原三面都是沙漠,他笃定了不熟悉折柔地形与沙漠环境的周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