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有事要说。”
江陵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澄澈的目光扫过下首的每个人。来到西汉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她的身上就披着一层先前没有的威严感,使人直觉不可逼视。
“听说,你们都自认为不能学医,报给了史慈说想留在我身边做事,可有这一回事么”
这话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嘲讽,让人不敢乱接。
沉默喧嚣地弥散开来,偌大的教室落针可闻。
江陵月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有点说不出的感觉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这般行径,着实有些不太光彩。
而廉丘等人呢,脸一下子黑了。
见泛泛而问不成,江陵月选择了单个击破“那便挨个来说吧,为什么你们奔着学医而来,学到一半又自称不能行医”
“有什么苦衷,你们尽可说出来。”
旋即,她掀开了花名册,挨个地点起名来
“付还生。”
“赵解。”
“白树。”
被江陵月点到名字的人被迫起身,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嘴巴翕动了半晌,却讷讷不成言。
将将只点到第五个人的名字,场下便有人受不了了,低声地哀求道“祭酒,是我等一时鬼迷心窍,才做错了事。我、我们愿意继续回去学医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是啊是啊,祭酒我们知错了。”
“就让我们回去吧。”
廉丘等人的脸色顿时更黑你们以为医校是什么地方由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们愿意回去学,我们还不愿意教了呢
江陵月轻拍了一下讲台,示意那些人安静之后才道“医校免了束倏,又有免费的食宿,甚至特地请了五经博士开蒙,只为你们能无后顾之忧,好好地修习医术。你们应当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若我需要跑腿办事的人,满长安不缺一个认字的。又何苦非要从你们之中招一个呢”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免束倏,免食宿,包启蒙。任意一条说出去,都是天大的恩情,他们却想着攀求富贵,已经属于是恩将仇报了。
刚才嚷着要回学堂的人,也沉默了下来。
江陵月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却坚定道“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本就是为了前程才来医校学习的,有一份现成的生计摆在眼前,你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些,我都能够理解。”
就像她当年读本科,很多同学匆匆上完一个学期就从医学院转走,转去了计算机金融经管等前景更好的专业。
那个时候她虽然怅惘,却也能够理解。
但是,转专业也要考试的呀。
江陵月抱臂徐徐道“在你们想着在我身边做事之前,有没有想过能为我做一些什么事你们是医术足够高明呢还是学识足够出色想在我身边有一席之地,这两样总得占一头吧。”
“有人自觉医术可比先生们,又或者学识可比史慈的吗有的话就站出来,我在这儿当场考较。”
沉默。
令人难堪的沉默横亘在教室中,四十三人中,竟没有一人站出来。
“唉”江陵月失望地叹气。
虽然是意料之中,可她还是好遗憾怎么办
有些人听着这声叹,心尖不由得颤抖了下他们怎么听出来一股不详的意味呢难不成,祭酒要把他们给开除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他们的一颗心如同悬在万米的高空,要掉不掉的十分难受。额头涔出细密的汗,连呼吸都紧绷着。
直到听见江陵月说出“只有经过考验者才能继续留在医校学习”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等等,还要通过考验
是什么样的考验呢
然后,他们就见到每个人的桌案前多了两册竹简。一册只有薄薄的一枚,一个则卷得更厚实点。
这是什么
他们想翻开看又不敢,只能听到清越的声音自上首宛转传来,说不出的动听“关于这个考验,一共分为两个,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择一通过即可。”
“你们先打开薄那个的竹简。”江陵月说。
只见上面用汉隶大大地书写了几个字肥皂皂化改良、火柴、明矾、玻璃、温度计、钢筋、水泥
然后,每一行大字的旁边,都有一行注释般的小字。譬如在“玻璃”二字的边上,就注释着这样一段话
“透明,无杂质。原材料为石灰石、石英砂、碳酸钠,比例未知。通过高温锻造后,可用金属管吹制成多种形态。”
再譬如“明矾”二字边上,小字则更简洁一些
“半透明状水合晶体。明矾石打碎后,高温煅烧。”
学生们看得是双眼呆滞,如读天书一般为什么每个字他们都认得,合起来却一个字也读不懂了
江陵月的解释来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