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安静。
旋即,卫子夫面色不变,娓娓回答道“陛下是知道的。女医她每日都会来椒房殿,给据儿和闳儿瞧看身子。”
刘彻顶了下后槽牙“朕知道。”
他看出来了卫子夫有意护着,便径直看向江陵月“女医为何不自己说,要皇后代你来回答”
江陵月
江陵月能怎么回答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心一横,一咬牙,额头在椒房殿的地板上磕出重重“咚”的一声。
“臣有错,请陛下恕罪”
刘彻的面色更黑了些“哦,说说你有什么错”
“臣言语无状,惹出祸端,损害了陛下的赫赫威名。”
什么叫句句不提、句句不提
江陵月一个字没提陈阿娇,但分明暗示的就是这件事。不仅如此,她还把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椒房殿中,不知谁发出一声轻叹。
江陵月知道这是有人觉得她太傻。本来可以蒙混过关的事情,偏偏被点了出来,闹得谁也下不了台。
可江陵月不得不这么做。
她看得出来,刘彻是看她不爽有意找茬。但他绝口不提陈阿娇那件事,想来理智上也知道她无辜居多,只是气不顺而已。
但帝王的迁怒,也是很可怕的。
正因如此,决不能给刘彻借题发挥的机会。
如果刘彻随便用“御前失仪”之类的借口发落了她,她从无错也变成了有错,连为自己申辩一句机会都不能。
倒不如挑破了说,还有一线转机。
果然。
下一刻,九五之尊迫人的气势压倒般涌向了她,如具象化般的实体令人喘不过气来“朕还未说要治女医的罪,你就已经认了。那女医说说,你该当何罪啊”
“臣我”
江陵月一时语塞。
她压根没读过汉律,哪里知道有什么罪名。再说,“认罪”本就是她跟刘彻服软的由头,谁晓得刘彻还较真了。
难道她今天当真在劫难逃
一道温润的男声骤然响起“陛下”
“陛下可别忘了,今日您在宣室殿和臣等商议了什么。您别光顾着治她罪,就忘了江女医可是有功之臣啊。臣可是听去病说了,她身上还有未兑现的功劳呢。不若就算功过相抵了,如何”
这句话说完之后,刘彻是什么反应江陵月不知道,但她自己险些飙出泪来
大将军大好人呐
第一次见面,就救他于水火之中
“哦江女医何时又立功了”
“大将军可否与皇后与妾分说一番”
卫子夫和王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俨然要帮她做实了“有功之臣”这个身份。
江陵月的心底仿佛有暖流淌过,但她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尽量缩小存在感,等待着刘彻的发落。
刘彻无奈地扫过状似聊得火热的几个人。
他最为倚重的大将军、他的中宫和爱妃,三人齐齐为了一个外人帮腔,这场景还真是世所难见。
再见江陵月怯怯垂头、屏声敛气,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罢了。
刘彻挥了挥袖子,制止了三人的对话,沉声道“江女医,要朕原宥你一回可以,你得告诉朕,你在长门宫到底同陈氏说了些什么。”
“回陛下,臣同陈氏说的,总不过风光长宜放眼量几个字罢了。陈氏她的身体并无大恙,但有郁结萦于心。长此以往,恐怕寿数不长。臣便劝她不必拘囿,放宽心好好生活罢了。”
“风光长宜放眼量。”刘彻喃喃道。
这几个字看似简单无比,越咀嚼就越有无穷的深意。再加上江陵月有意无意提到他最在意的“寿数”二字莫非仙人能够长寿不劳,就是他们能不思拘囿、万物不萦于怀的缘故
他越往下想去,就越发觉得深奥玄妙女医这话,究竟是在提点陈氏,还是在提点他
若是天上的仙人看见他这么对待江陵月,给他打上一个“心思狭隘”的评价,继而夺去他本该有的寿数,该如何是好
罢了,罚看来是不能罚了。
在场没人能领会到刘彻清奇的脑回路。只见他道“大将军说得有理,朕既然算你的罪,就不能忽视你的功。功过相抵,此事就算揭过。但你须得再想出像前几日献上的一策。陈氏那处,也得由你解决。”
“臣谢陛下”
江陵月的心底深深地松了口气。这简直比她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太多。她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场中的三人。
刘彻又道“仲卿,既然是你开口为女医求的情,那女医的献策就由你负责。到时候让她去大将军幕府同你商议。”
卫青拱手“臣领旨。”
旋即,他便弯起眼睛,笑望向江陵月“江女医,不如与青先去商议一番,如何”
江陵月迫不及待“敢不从命。”
然后,她就跟在卫青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