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日假期过去,学生们再次踏入学堂,严秀才敏锐发现崔遥几人不但没有懒散,反而凝神静听。
他目光在杜长兰身上掠过,若有所思。日头升至正空,学生们纷纷排队打饭。
秋收之后,气温愈发闷热了,仿佛夏日最后的余威。蝉鸣声叫的人心中烦躁,忽然有人“哎哟”一声。
杜长兰耳朵动了动,这声音略熟。
陈芨抚着后颈,仰首张望树丛:“晌午哪来的露珠?”
“晌午当然没有露珠。”杜长兰眯着眼,不怀好意的道出真相:“因为那是蝉撒的尿。”
众人:???
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尤以崔遥笑声最大。
杜长兰一脸惋惜:“居然是冲着你后颈,若是再往前两分……”
“撒你个满头满脸哈哈哈。”崔遥依在杜长兰肩头,大声接茬。
陈芨脸都绿了,付令沂喝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宋越啧啧摇头:“这是个什么话。那蝉又不是我们让它尿的。再者,长兰好心告诉你们真相,怎么还不高兴了。”
陈芨脸色青青白白,受不住众人目光,直往后院去。
杜长兰懒懒收回目光,这就破防了?嘁。
不过经他提醒,原本排在树下的人往旁边空地去,宁愿被太阳晒,也不想被蝉淋一头尿。
杜蕴也往他爹身边靠了靠,头顶传来杜长兰的笑声:“弄脏了洗洗就是,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当回事,旁人也不会念叨了。”
杜蕴眨了眨眼。
父子两人排队,很快轮到他们。今日菜品是姜沫豆腐,苦瓜肉片,杜长兰父子看着姜沫豆腐,脸色比苦瓜还苦。
崔遥无情嘲笑,笑够了将杜蕴碗里的姜沫豆腐拨自己碗里,给小孩儿换上肉片。
杜蕴又惊又讶:“崔二伯伯,这如何使得?”
“我爱吃豆腐。”崔遥头也不抬道。
杜长兰眼珠一转,凑过来:“我把我的豆腐也给你。”
崔遥怒瞪:“一边去儿。”
杜长兰不高兴坐回自己位置,哼哼唧唧。忽然一只小木勺伸他碗里,舀走豆腐,杜蕴小声道:“我帮爹吃。”
他一口塞嘴里,还偷摸瞄一眼崔遥,发现崔遥没看他才松了口气。
杜长兰噗嗤一声乐出来,捏捏儿子皱成一团的小脸。
崔遥吃着豆腐咬牙切齿,心里都快酸死了,杜长兰何德何能啊。
杜长兰吃着饭,前面的陆元鸿忽然转过身:“长兰,你们很不对劲。”
杜长兰轻掀眼皮。
陆元鸿道:“刚结束假期,你们居然没有萎靡不振。”
杜长兰一口苦瓜塞嘴里,揶揄道:“大小伙儿住一起,火气旺,怎么可能萎靡。”
陆元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宋越和成忱:“你们……”
宋越/成忱:“咳……”
崔遥也低头吃饭,乙室静的能清晰听见咀嚼声,陆文英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
“你们为啥孤立我。”陆元鸿抱碗控诉,十四五的少年人瞬间红了眼眶,眼中氤氲。
杜长兰微妙的瞥他一眼,叼住一块肉,意有所指:“阿遥那里还有一间空屋,能住两人。”
“明儿我就同文英搬进去。”陆元鸿急急应下,唯恐说慢了,杜长兰和崔遥反悔。
崔遥顿了顿,盯着陆文英的后背撇嘴,倒也没说什么难听话。
乙室又恢复平静,偶尔传来陆元鸿的诉苦,说他秋收时受了多少罪。
杜长兰静静听着,十次有三次会回应他,只是每次看过去的目光充满探究,陆元鸿被看得毛毛的,渐渐止了声坐回身子。
饭后在厨房外的水池洗碗时,杜长兰感觉袖摆被扯动,下一刻小崽儿顺着他腿爬进他怀里。
杜长兰嘴角抽抽,单手搂住儿子:“其实你属猴的罢?”
杜蕴鼓了鼓嘴,但想到什么又凑到杜长兰耳边,用气音叽叽咕咕,大意是问杜长兰午时为何那般看着陆元鸿。
杜长兰挑眉,小崽儿的观察力还挺敏锐。他淡淡道:“爹觉得你小陆叔很有意思。”
相处几月,杜长兰发觉乙室的每个人都挺有意思。
表面上看,崔遥是传统认知里的纨绔子弟,冲动易怒,敏感好自尊,偏又无甚点墨,与清贫学子不对付,宛如一个炮灰缩影。宋越和成忱是崔遥的狐朋狗友。
杜长兰顿了顿,严格说来,他也是崔遥的狐朋狗友之一,还好吃懒做。
陆元鸿则是拈轻怕重又馋嘴的农家子,唯一正面人物只有陆文英。
“小陆叔是很好玩啦。”杜蕴捧着小脸附和。
杜长兰轻笑一声,能直接说出“你们为啥孤立我”这句话,不是愣头青就是心思灵透。
陆元鸿显然不属于前者,否则就不会顺杆子提出带陆文英一起住进崔遥院子。
众人皆知崔遥与陆文英有嫌隙,陆文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