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佩儿说得很慢,所有人都能听清她的声音,“臣没有查明真相便随意参人,致使齐敏齐大人被贬谪遭受冤屈。此乃,臣之错。”
“臣错在滥用职权参人,错在疑罪从有,错在将检举当成了律法,未经查明便直接定罪。”
“臣身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都能犯此错,何况下面的众御史们。”
“臣私以为,御史台的此项权力于朝臣来说不公,还请皇上收回。”
言佩儿眼泪滚落下来,疼到嘴唇都在打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她想可能是自己太聪明了,毕竟她智商211呢。
疼痛委屈中,莫名多了几分骄傲自豪,不愧是她,连官话都会说了呜呜呜。
完了,全完了。
季月明心一沉,人在瞬间像是颓然老了很多。
她们搬出冯阮的两大罪,就是怕发生现在这一幕,谁知道,这后院里的火势太猛,到底是没捂住。
言佩儿要是疯疯癫癫颠三倒四的说,她还能说言佩旧疾未愈,可她条理清晰,与往日完全不同。
季月明抬眸看言佩儿,情绪复杂至极。她本以为言佩变了性子,娇气烂漫,可以随意把控,就算威逼不行,她还敲了闷棍,就这言佩还是站了出来。
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却不肯带着“污名”倒下。
众人听完也是一愣。
可能之前对言佩儿的期望已经降到了最低,导致她说出这些正经话的时候,众人竟感觉很是意外跟惊喜,像是以前的言大人又回来了。
那身威严的官服穿在言佩儿身上似乎都合身了许多,众臣抬头去看的时候,宛如又见到那个言佩,那个愿意站出来为不公说话的言大人。
哪怕她边哭边说,变了以往在众人心底的形象,可她站在那里,今日愿意站出来请罪,便还是言大人。
谁说代表公正的人就必须一板一眼,边哭边说也不是不行。
众人莫名欣慰,虽然言佩儿她流着眼泪,但她没耽误说正事啊。
“皇上,”跪在地上的田姜开口,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言大人是被廉鹤蒙蔽了视线,这才一时没能辨别是非,您断然不可因为一个奸臣,就断整个御史台的罪啊。”
季月明也跪在地上,试图挣扎,“皇上,此乃廉鹤一人之错,跟大人无关。”
她们面上在为言佩儿求情,实则维护的不过是御史台的权力罢了。
言佩儿伸手指着她们,刚说完自己就准备咬别人了,她带着股“我看开了不在乎权力了,御史台的大人们,你们呢”的同归于尽意味,开始参田姜跟季月明。
没了官腔,全是含泪控诉的真感情。
“这两人参冯阮,根本都没跟我说过,到底我是御史大夫还是你们是御史大夫这御史台谁说的算。”
陈乐时在旁边帮她总结,“此乃越级行使权力,属僭越之罪。”
季月明瞬间扭头瞪向陈乐时,陈乐时朝她拱手作揖,“臣实话实说,大人莫怪。”
言佩儿,“她俩上朝之前威胁我,问我梅公子最近怎么样。梅盛怎么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说这话不就是想吓唬我”
陈乐时帮着翻译成官腔,“季田二人试图用朝廷命官家属的安危,以此来恐吓朝廷命官。”
这两条罪,已经够定罪了。
可言佩儿委屈。
她站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冷,双腿发软,唯有后脑勺热乎乎的,感觉像是有液体缓慢顺着发缝头皮流进脖子里,风一吹黏糊糊的。
声音已经开始发飘,她跟梁夏说,“皇上,她用玉板打我后脑勺我头”
梁夏反应最快,已经让李钱去喊太医。
陈乐时还在习惯性总结,“谋杀朝中大臣未遂,此乃三罪。”
她说完一愣,扭头看言佩儿。
言佩儿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风吹脑袋的时候,她恍惚间好像看了自己八百米的床,一片雪白。
意识模糊之际,只听见别人喊,“言大人”
她没对不起言大人,她今日站出来了,认认真真当了一回言佩。
言佩儿当朝晕倒,陈乐时过去扶的时候,手从她脑袋后面摸到了一手的血,“皇上。”
梁夏站起来,向来温和的白净面孔,难得沉了下来。
群臣感觉空气冷到极致,一瞬间连头都不敢抬。
皇上,生气了。
行宫那么大的事情,她都没动怒,如今因为言佩言大人,而冷了脸,君王的威严尽数铺散开来,也让群臣清清楚楚意识到,她不是先皇,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来人,拿下季月明。”
“是”
罗萱奉旨上前,季月明瘫坐在地上,没有半分气力挣扎求饶。
冯阮凑过去看言佩儿,蹲下来喊她,“言大人”
言佩儿没有半分意识,唯有一个手炉在倒下的时候从袖筒里滚落出来,陈乐时伸手捞过来,她掌心里言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