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傅荣初在后温和笑道,“我这药庐倒像是师妹的地盘了,就没有你寻不到的。”
秦云敷一边示意周妩坐过去,一边从容回“师兄的置物习惯从来没变过,这有何难”
“是不会变。”傅荣初深意道。
之后,秦云敷开始专注制弄工艺,她将草药研磨成粉,经细筛过后,又用银匙压平,最后取来一支细毛刷,在周妩面颊上浅浅拂过一层偏褐色的粉,经这般处理过后,周妩面容上的娇艳姝色暂被压住,整个人看上去总算寻常质朴了几分。
收整好一切,也到了出发的时辰。
周妩将药箱挎在肩上,跟行上了傅荣初的马车。
一路上,她害怕伪装被识破,心头不可抑地泛溢紧张情绪,于是背脊挺直,一刻都不曾放松下来过。
然而叫人没想到的是,到达目的地后,客栈大门竟进入得如此顺利,她全程低头,同时也暗悄悄地余光观察着,前堂未见一个影徒身影,更不见容宿师父。
甚至直到二楼,抵达容与哥哥房间门前,她也没遇任何阻挠。
傅荣初似乎也感疑惑,自语低喃出声,“昨日分明还戒卫严森,怎么今日”
已经到了门口,他没有把话说完,只将背心掌过去朝门框轻扣了下。
里面无人应。
再敲,也依旧。
周妩不免忧思,猜想是不是自己在医馆耽搁时间太久,容与哥哥一行人已经离京去了
她焦急尝试推门,这时,正赶上店小二上楼送水,她只好止了动作,听傅荣初开口向其问询。
“请问,这间房住的客人还在吗”
店小二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再看周妩身上背的药箱,疑虑稍散。
他弯腰把水桶放下,如实回“在啊,你们敲门要用力些,这间房的客人”
说到这儿,店小二刻意压低声音,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耳朵,道出不太尊重的一声
“他又聋又瞎。”
“你说什么”周妩蹙起眉。
她不喜别人对容与进行妄议,尤其还是不成事实的话。
店小二悻悻地耸了下肩,见状没再自讨没趣地开口,他拎上水桶,躬身继续给前面住客送水。
傅荣初在后肃起面色,“容公子病情,看来比昨日更重。”
周妩愕然回头,傅荣初已经握拳用力砸向房门,很重很响的一声,像是门框都要被震裂开。
这回,里面终于有动静。
“进来。”容与声音喑哑。
傅荣初推门迈进,周妩在后沉默紧跟,又将房门再次闭严。
房间药味有些重,容与倚靠在床榻上,闭眼恹恹,少些精神。
傅荣初坐在架子床旁边的矮凳上,凝神认真诊脉,面色愈显沉重。
周妩心跟着揪起,她握紧药箱的带子,不敢冒然出声,只想快些知晓容与哥哥病情如何。
可她只是呼吸稍重些,容与很快便警敏察觉。
“傅大夫还带了人来”
傅荣初看向周妩,见她慌促摇头,便会意只道“是我的药童。”
面对面的距离,这话能叫容与听清。
他点了点头,明显失了兴趣,之后不再开口。
傅荣初将诊脉的手收回,起身,用食指轻压容与的上睑中,又用拇指外翻作检查。
周妩看不懂这样的专业手法,但还是踮起脚尖,关切翘首张望。
片刻,傅荣初板着脸色起身,语气更不算好,“公子昨夜可是饮了酒”
容与稍犹豫,可还是如实承认,“是。”
傅荣初严肃“具体多少。”
“三杯。”
“公子。”傅荣初加重语气。
容与只好叹了口气,“整壶。傅大夫,我知道这犯了药理禁忌,但我只能致歉。”
“草药与酒酿犯冲突,而且是大忌”傅荣初摇头生叹,口吻显急,“本来公子沾染的毒性还不至于蔓延至耳,可饮药后再贪杯,原本治疗的药都成了入口,公子既知晓,为何还要这么作弄自己身体”
容与不知想到什么,闻言陷进良久的沉默中。
周妩急得眼眶都要涌泪时,才听他低低喃道“没人在乎。”
没人,在乎
她在乎周妩咬紧牙,只觉心头正被这四字慢慢刺透,她闷痛到出不了一丝声。
傅荣初何其聪明,听闻此言,他目光淡淡瞥向周妩,见其神色哀伤,心中大致有了数。
原来是情伤难医。
如此,纵他医术再如何高明,怕是都不如腾出地方来给周小姐,叫她单独上前安抚体贴两句来得管用。
傅荣初没再犹豫,他起身略整袍衣,颔首道“毒性加深,我这药箱中的药材怕是效力不够,公子需等我回医馆一趟,再抓上几味药。至于昨日的药方,公子照饮就是,不如就叫我这药童留下,在旁伺候公子饮药。”
“劳烦傅大夫。”容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