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厚沉的钟声回荡在山峦间,余音不绝,敲醒沉睡整夜的仙门。
缕晨曦洒落天羲峰,四周缭绕的仙雾与天羲湖皆被染成橘金,湖心飘荡着的一条小舟,仿如这璀璨天光天间静伏的一片金羽,舟尾站着个人,大衫宽衫,似乎随舟荡向天地尽处。
一人一舟,颇有几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淡然。
林风致站在湖畔看了几眼,糟糕心情并没因为这片难得一观的仙景而回暖。
嘤
怀中小家伙蠕了蠕,似乎醒来,咂着嘴往她胸前蹭,大抵是饿了,在找奶喝。
祁怀舟那厮,压根就没在仙象山现身,只在她耳边悄悄留下一句话,让她带着幼猊上天羲山找他。她只能火急火燎地吩咐众人将那伙恶修先押走,自己则独自抱着小猊兽上了天羲山。
看到这眼都没睁的,奶也没断,猫儿般大小的幼猊,林风致心一软。
罢了,当务之急,先替这幼崽找到母兽最要紧。
当下她不敢多停留,跳到早已浮在湖边等她的锦鲤后背,一路破水分浪,转眼就到浮舟旁,她轻轻一跃,跳上浮舟。
浮舟中间摆着一张方几,祁怀舟已经落坐方几一侧,正垂着眸手执水囊往桌上摆着的一只青玉四方杯里倒东西,一派眉舒眸敛,唇边似乎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温柔无边。
林风致可再不敢信他这温柔祥和的假面,自顾自往空着的竹椅上一坐,还没开口,就见他轻拂手,那只青玉四方杯便缓缓送到她桌前。
累了一宿,体内灵气早空,又在外头与人费了半天唇舌,林风致早已筋疲力尽,嗓子眼也干得冒烟,只道这是迎客的茶,便不作多想,拿起杯子仰头就饮。
“这是”祁怀舟才吐出两个字,看到林风致的举动,笑容微僵。
林风致灌了满口,还没咽下去,便脸色一变,侧头俯向舟舷,将那已经咽到喉头的东西“哇”一声吐个精光。祁怀舟撇开眼,以衣袖掩了掩唇。
“好腥,这是什么”林风致吐完,脸色难看地望向祁怀舟。
“这是狮子奶,是拿给你喂幼猊的,你喝它作甚”祁怀舟无辜地反问道。
“我”林风致被他问得怒气郁结。
怪她咯
嘤
小猊兽又蠕了蠕,似乎嗅到什么,努力仰起脖子四下探寻着。
林风致只得安抚地捏捏它的后颈,在心里默念对手太强,以和为贵,不要动怒。
“那麻烦仙君再倒一杯来。”她将杯推回给他,努力让自己客客气气道。
祁怀舟慢条斯理又倒了一杯给她,林风致便捏着杯,小心翼翼倾杯给猊兽喂食,两人皆不出声,看着猊兽咂吧咂吧喝奶,直到整杯狮奶饮光,幼猊意犹未尽地舔舔嘴,满足地在她怀里睡去。
“仙君为何不将幼猊交还母兽”林风致这才抬头小声问道。
“母兽失子后狂性大发,不断攻击附近活物以及自残,是以我令人给它下了冰魂草,现下母兽正在昏睡,待它醒转再将幼崽交还便可,这段时间辛苦小友喂养这只幼兽了。”祁怀舟道。
“为何是我”
“小友救了它,与它有缘。”祁怀舟微微一笑。
“呵,仙君真爱说笑,到底谁救得它,仙君心中没数吗”林风致亦笑着质问道。
“都是昆虚人,何分你我”祁怀舟轻轻嗽了声,望向湖面,打了个响指。
一只锦鲤跃起,吐出个彩泡泡,在祁怀舟的控制之下,彩色泡泡飞到林风致头上,“啪”一声破了,化作细密的水珠落下,覆了林风致满身。
刹时间,林风致只觉无数道水灵气游入经脉,所及之处冰爽惬意,叫她精神为之一振,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昨夜之事,辛苦小友了。”祁怀舟又道。
林风致盯着他,倏尔笑起,道“不辛苦,都是替昆虚办事。”
无所谓,认下就认下吧,一计不成,她再换一计。既然偷偷摸摸离开失败,那她就正大光明地走好了,反正作为昆虚上神秋月明的替身,难免要出宗办个事、会个友,到时再伺机离开就是。
“小友,如你所求,你我结下天地结魂契,从此同伤同寿”祁怀舟却收起笑颜,容色随之一黯,语未完便又掩唇不断嗽起,直嗽得唇色如色。
林风致蹙紧眉,虽说要求和他结天地结魂契,是她有愧,但他也不至于说得这般好像她是个负心汉般。总共也就三年时间,他们结的是契约,又不是结修成侣
但见他咳到几乎要呕血,她又想起小啾提及的关于他的过往,不免又同情起来,便安慰道“仙君只管安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小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结契,为的就是护小友安全无虞,这一点,我想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只要小友别离我太远。”祁怀舟停止咳嗽,抿抿如血的唇,又道,“当然,小友若真要走,可能谁也拦不住,但我想告诉小友的是”
他语罢微微一顿,成功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