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清欢毫不在意地面污血,小心翻动尸首“此人遇害约莫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施黛“我们从镇厄司动身前往昌乐坊,正是半个时辰之前。”
他们之所以赶到昌乐坊,是有人来镇厄司报官,声称于芙蓉园见到了新的志怪故事。
想必在那时,凶手已对死者下手了。
“伤口出血极多,喷射状。”
阎清欢垂首,借着烛火,端详尸体上的数道血痕“血口边缘收缩,是生前形成的伤势此人活着的时候,便被一刀刀割破血肉了。”
临死之前,此人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
前胸、脊背、手臂、大腿,每一处肌体皆被锐物切割,宛如凌迟。
阎清欢学医多年,对尸身枯骨屡见不鲜。无论瞧上去有多瘆人,不过一滩血肉罢了,不像活人和厉鬼,能眨眼间要他小命。
“脖子上有条勒痕,色泽深红,乃死前所致。至于手脚和小腹的撕扯伤”
阎清欢道“应是此人死后,被妖鬼分食形成的。”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一名镇厄司同僚双手环抱,轻嘶一声“生前千刀万剐,死后还要被妖邪啃食。”
“昨日永庆坊中,尸体同样凄惨。”
江白砚道“凶手将死者折磨至遍体鳞伤,并剥下他的皮。”
“啊”
施黛恍然“昨日被傀儡师张贴的志怪故事名为画皮,死者即被剥下皮肉。今日的故事是缢鬼死者脖子上,恰好有条勒痕。”
原来这些故事不仅昭示着被傀儡术操纵的妖鬼,还明示了被害人的死法。
“这还真是,”阎清欢眼角一抽,“嚣张。”
放眼整个大昭,行事如此猖狂的凶手能有几个那些志怪故事大大咧咧往城墙上一贴,几乎摆明是在同镇厄司挑衅
有本事来抓我啊。
“今晚被这样一闹,明日恐怕整个长安城都能知晓,有人在依照鬼故事杀人了。”
镇厄司同僚长叹一声“我们将昌乐坊里里外外搜寻过一遍,傀儡师压根没留线索妖魔鬼怪蜂拥而至,将那家伙的气息全盖住了。”
这要怎么查
施黛想了想“今日贴在芙蓉园的纸,你们可有撕下带来”
他们听人报案,火急火燎来了昌乐坊,没来得及去看看芙蓉园里的志怪故事。
同僚听罢点点头,朝窗外低呼几句,没过多久,有人送来一张薄纸。
纸张纤薄,有些粗糙,并非纯粹的白,而是泛着浅黄。
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铁画银钩,内容与报案人所言大差不差,是冤魂索命的传统剧情。
江白砚伸手,轻捻纸页“纤草纸。”
不爱念书的施云声听得云里雾里,用惯了名贵宣纸的阎清欢一脸茫然。
“纤草纸以皮料与草茎制成,色黄微韧,薄如蝉翼,极为罕见。”
江白砚低声“纤草纸产于长安周边,因造价高、书写困难,很少有人再造。”
总而言之,就是成本高,品质差,已经退出市场。
施黛立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傀儡师倘若单纯只写故事,用街边随处可见的麻纸就好。特意选用市面难寻的纤草纸是不是说明,这种纸有特殊意义”
江白砚安静看她一眼,轻轻点头“明日,我去查造纸地。”
在房中待了会儿,好不容易能离开,施黛行出院落,长长出了口气。
夜里微风醺然,一轮明月当空。
因有镇厄司出面,不久前游荡于此的妖魔邪祟尽数消散,长街总算恢复往日静谧。
“你就是施黛”
身后响起清亮女声,施黛循声望去,是个着火红石榴裙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浓眉大眼,眉宇肆意张扬,双手环抱将她细细打量“我名柳如棠,隶属卯司,是沈流霜的朋友。”
一晃眼,施黛看见盘旋于她脖颈上的一条白蛇。
“是我。”
施黛含笑点头,好奇道“这位是,柳仙”
大昭以东以北,常有生灵修炼成精怪。
人们将此类精怪称作“仙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狐黄白柳灰”
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修炼成仙,需要大量修为与功德。
倘若久居深山,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功德难以积累。于是不少精怪会寻一名有缘之人,以请仙出马的方式,与那人一同驱邪祟、除灾厄。
恰如俗语所言,“出马不为名与利,救苦救难在世间”。
被人一眼认出身份,柳如棠脖子上的白蛇轻吐信子,低笑一声,嗓音幽幽“正是。你唤我白九娘子便是。”
“我已问过附近住民,死者是个教书先生,并无家眷。”
柳如棠挑眉笑道“怎么说呢,此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性子虽然孤僻,但还算循规蹈矩。听说他被杀害,街坊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