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愿意承认,徐晃的确是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因为说实在的,从常理来看,丁繇不过是才加入泰山军数月而已,甚至此前就是纵横淮水上的水匪。
随着泰山军越来越强,虎吞天下已不在话下。所以不断有人要搭上泰山军这艘大船,想要在这最后的一餐中吃个饱。
这种心态徐晃当然清楚,甚至如军中的梅乾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
每个人加入泰山军都是有他的原因的,以前徐晃是不太关心的,因为这些都太过于阴私了,他徐晃不屑去了解。
可在丁繇身上,徐晃却有着巨大的疑问和好奇,那就是别人都是图功名利禄要加入泰山军,可这丁繇又是要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要拿自己的命去拼的呢?
此刻,徐晃分外想知道这个答案。
丁繇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一口血就喷在了徐晃的胸口上。
两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徐晃,此刻像一个做错的孩子,忙要喊外面的医匠进来。
可他却被丁繇制止了,这个强横的汉子此刻竟然哭了。
他哭着对徐晃道:
“徐……帅,不用再喊了……,让……我说完,说完……这话,不然我死得……不甘。”
听着这话,徐晃不动了,整个人僵硬在那,等着丁繇说话。
可过了好一会,丁繇都不说话,似乎刚刚那一番话已经用尽了他全部气力。
可徐晃依旧站着没动,他知道丁繇这样要强的汉子,他是一定不会带着不甘下去的。
果然,再一次开口,丁繇彷佛恢复了生命一样,口齿清晰的说道:
“我丁繇不算是穷人,也没过什么苦日子。我丁繇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纵横淮上的时候,什么人没杀过?但那种感觉大帅懂吗?就那种这日子多过一日,少过一日,似乎对于我丁繇来说也无所谓。”
“后面我稍微懂了,我丁繇不把别人命当命,是因为我自己就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就没活明白。”
“可是在泰山军的这些日子,我却总盼着这日子能过得慢一点,能和大伙呆得久一点。”
“我在军中老听一些大道理,说实话,我老丁都听得烦。但你要说真自己那么想想吧,好像又只觉得宣慰们说的又是对的。大帅,你说我别扭不别扭。”
徐晃没有回应,只是抓住丁繇的手,感受他手里最后的气力。
之后,丁繇说的话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三倒四,他彷佛已经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了。
忽然,丁繇将徐晃的手捏住,眼里带着畏惧,又带着憧憬,问着徐晃:
“大帅,你说像我这样的恶人也能进黄天吗?”
徐晃愣住了,头下意识的点了点。
看见徐晃的样子,丁繇惨笑了一下,然后摇头道:
“其实咱也知道怕是不能的。但如果能为弟兄们做到这些,能帮助咱们泰山军早一日收复天下,让天下人都能过得明白,上不了黄天就上不了吧。”
徐晃要解释,但丁繇压根不给徐晃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
“咱这一个月真是没白活啊。”
说完,丁繇又不说话了。
徐晃还站着等着,只是这一次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这位沛国勇士再说一句话。
良久,徐晃叹了一口气,背了过去。
渐渐的,肩膀在微抖,抽噎一阵阵的从徐晃的嘴里传出。
最后,徐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哭了。
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也不明白丁繇到底是哪句话触动了自己,他只是觉得这世间啊,真的好难好难。
徐晃抹掉了眼泪,将布盖在了丁繇的脸上,随后走出了帐外。
外面高敖、徐商、黄盖这些军将都在,他们其实都听到了里面的抽噎声,只是谁都没有提这个。
见徐晃出来后,几人叹了口气,脸上严肃。
这场战事打得太久太久了。
从徐晃南下算,是打了两个月。
从张冲出泰山算,是打了六年。
而从第一个反抗压迫者,为了尊严和自由来算,又是打了千年。
终于终于,那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这一次,他们不会输了!
……
淮南的捷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传到中军大营。
此刻,张冲的主力大军已经行进到了东平国一带的无盐附近,并陆续接收了原鲁中南地区的行政和人事任命。
对于关羽的最新任命已经悄然一变,从原先的持节而变成了单纯的方面帅臣,不再对地方有节度的权限。
此外,原先隶属在泰山、河济、鲁国等地的根据地也在行营停驻到无盐后开始直发行营。
也正是随着张冲行营抵达无盐后,整个青徐战场的形势就全展露在张冲的面前了。
之前张冲一直坐镇京都,对东方的战事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