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无论如何都通不过的。
其实吴景之前出淮水的时候,看到那块水位石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些。
毕竟淮水都涨起来了,还能看见石刻,说明这一次的涨水其实非常有限。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只需要在船上等到后面梅雨季节的时候就行了,可现在他们急着要去龙亢救孙权呀,如何能在这里耽搁。
所以,没办法,吴景只能下令弃船,先去龙亢救出孙权,然后再返回这里上船。
到时候即便船队暂时搁浅在这里,也可以在两岸建壁垒防御,护住舰队。
可机会归这么计划,等吴景一下来时,却怎么都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扈将从楼船仓里牵出一匹战马,吴景才明白自己哪不踏实了。
那就是,他们淮南兵全军上下六千多,但有战马的却不过十几人,都是如自己一样的高级军将。
剩下的,不管武力高低,统统是靠着一条腿赶路。
吴景当然不是觉得走路慢,会耽误救援孙权的时机,他是忽然想到了一支军队。
就是此前在涡口袭击他们的那支骑队。
虽然这支骑队的人数到底有多少,吴景是不清楚的,但只要有四五百骑,一旦在这平原上遇到,己方也是要吃大亏的。
想到这里,吴景的心头越发不安。
正是心忧这一点,吴景将校尉高瑞喊了过来。
高瑞就是之前在涡口负责守东南壁的校尉,在军中也素称勇悍,是一员猛将。
此刻,吴景将高瑞喊来,就是让他临危受命,在涡水东岸各渡口布置哨探,一旦有敌军骑兵试图渡河,他高瑞必须带着所部将敌军死死挡在对岸。
高瑞一开始听了这个命令的时候,有点不愿意,他试图争辩,但不想吴景直接抽出鞭子砸在高瑞的头盔上,并怒骂:
“高狗子,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芍陂所作的事情吗?”
高瑞刚被抽时,脸上浮现狰狞,可再听吴景这句话,整个人肝胆都要吓得裂开了。
原来此前为了抢占芍陂水田,高瑞干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那就是他以当时营建寿春的护城河为借口,直接将芍陂东北面一段的水引入到了寿春,直接就让东北区的数万亩水田干涸了。
而与此同时,他又和那里的屯田吏勾结,让他们在秋收时照样按照此前的七份租米来上交。
所以颗粒无收的屯田户们只能抛弃了土地,继续向着豫章一带逃亡。
而这个时候,这高瑞又将护城河的水重新灌入芍陂东北段,此前干涸的水田再次成了良田。
只是这水的一去一来,这片田地就换了主人。
此刻吴景说的这句话,直接让高瑞绷不住了,他知道自己的行径要是让孙坚知道了,就是有一族人的性命都不够砍的。
他直接跪在吴景的脚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吴景自然不是要他死的,至少不是这样死的,所以就松口给他一个机会。
那就是他高瑞死也要死在渡口,要是让敌军骑兵冲过来,他在吴郡的宗族怕是要遭难了。
这个时候高瑞能怎么办?就是明知道眼前是杯毒药也只能一饮而尽啊!
如此,高瑞带着精兵千人原地等待,而吴景则带着剩下的五千步兵继续向着龙亢赶去。
可就是这样,骑在马上的吴景还是担惊受怕,不时就要让人去四处哨探,看有没有敌军骑军的踪迹。
不过很快,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因为此刻那该死的龙亢城已经浮现在地平线上了。
而且谢天谢地,这龙亢城上依旧飘着他们江东的旗帜。
……
当吴景的淮南兵出现在距离龙亢五里的时候,驻扎在城外的任峻就已经得知了。
虽然弄不清楚援兵是从哪里来的,但任峻还是下达了全军回守营壁的命令。
随着阵阵号角撕破旷野,原先布置在城外准备攻城的沛国子弟开始在泰山军军吏的吆喝中,退回了壁中。
作为军中知名的土木专家,任峻即便是在围攻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都依旧修建了标准的壁垒工事。
全军一共五千人,其中千人工匠和五百老泰山军作为任峻的直属部队驻扎在中垒,然后剩下的五百作为军吏,和三千左右的沛国义兵共同组成四个壁垒,都围绕在中垒的四周。
而这五个壁垒之间,又以壕沟相连,共同组成体系防线。
此等布置因为形似梅花,也被称呼为“梅花阵”。
现在,任峻全军就退到这样的梅花阵里,观察着那些援军的动向。
而任峻本人,甚至直接跑到了西南那个壁垒上,到第一线看看,这些敌军到底要干什么。
……
因为任峻部的主动退缩,吴景等江淮兵很快就抵达到了龙亢城下,并成功接出了孙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