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中听。
好似这栋楼是地狱。
盲老太吐了口浓痰,拿鞋底很大力地一蹭,甩脸回屋了。
保洁大爷脸色也不咋地,可盲老太看不见小和尚的相貌,他看得见,那是个非常讨喜的相貌,让人不忍说重话。
“小师父,你要住多久”大爷问。
陈子轻说“一个月。”
“那不久。”大爷自顾自地扫地了。
陈子轻站在走廊那头的窗口往下瞧瞧,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网购两身衣服。
是在附近的商场买的,一小时送货上门。
还没派送费。
陈子轻收到就换上了,他把阳台干了的僧衣收起来,这房子的阳台朝南,采光好,白天不见半分阴气。
如果不闹鬼,会很好卖。
整栋都好卖。
陈子轻不清楚岳起沉以前接过哪些单子,他这次接的跟上一个别墅不一样。
别墅是个人拥有,就那上下楼闹鬼。
而这回是鬼楼,一栋楼,不是一间屋子两间屋子。
按理说,应该是楼里的住户集资请人,但最近一次是303出事。
还有个原因,以前闹鬼只是把人吓到,从来没有出过人命,303却是死了人的,头一回出人命。
所以由303的屋主出资。
“岳施主,贫僧下楼化缘,顺道给你化点儿啊。”陈子轻把后脑勺的棒球帽扣到最里面,扣得紧紧的,以免帽子被风吹掉。
岳起沉叉开腿坐在沙发前,十指捞着乱糟糟的额发往后捋“傻冒,僧袍都换了,化个屁缘。”
活人走了,房子里就没温度了。
岳起沉去洗手间洗漱,他刚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林疵就打开了电话。
林大少爷在那头打听道“阿沉,那小和尚叫什么名字”
岳起沉调笑“大清早的,你打电话过来问我这个”
“不怕你笑话,我昨晚做梦,梦里女鬼成了小和尚,我终于摆脱噩梦了。”林疵还没回神,“见他一面比我贴上百张符都有用,你说神不神奇。”
岳起沉刷着牙,吐字不清“别搞他,他师父是我爹的故人,他下山入什么世,我是他监护人,你把他搞了,我没法跟他师父交差。”
林疵沉默了一会,就当是同意不搞了,他随口一提“你爹呢,我昨晚去给你送行李的时候怎么没见到”
岳起沉轻飘飘道“死了。”
林疵面色一变“死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你爹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岳起沉吐出牙膏沫,“让鬼吓死了。”
林疵沉声“我早说过,你们干那一行会影响身体跟寿命,你想赚钱,完全可以有其他的门路。”
岳起沉在他安慰自己前说“没什么,人都有一死。”
林疵抹把脸“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岳起沉打开水龙头,他先洗手,一根根,一个个指节地洗,记事以来就对自己的一双手十分爱惜。
仿佛是什么宝物。
他明明不是手控,平时却不让手磕着碰着,就算不小心有了口子,也尽快上药,不留疤痕。
岳起沉的声音夹在水流声里“今天太阳大,我懒得出门。”
林疵说“明天阴天。”
岳起沉正色“那更不出门了,阴天适合在家睡觉。”
林疵“”
他知道兄
弟的脾性,狗改不了吃屎的生活习惯,只好作罢。
“你爹地后事处理妥当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骨灰都扬了。”岳起沉专注地洗好了手,随便洗了洗脸,“不说了,打电话费劲,挂了。”
岳起沉去阳台,楼下绿葱葱的,拎着早饭回来的小和尚在数楼层,他头戴棒球帽,口罩挂在鼻子下面,身上是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天蓝色的板鞋。
像个高中生。
才十七岁,可不就在上高中。
岳起沉趴在阳台,发丝和衣角都在晨风里翻动,他懒懒洋洋地吹了两声曲子,林疵这个畜牲,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都想搞。
陈子轻发现岳起沉在饮食上不走寻常路,他好像不挑食,什么都可以吃,又好像很挑食,这个不喜欢吃那个不喜欢吃,吃个饭犹如上刑。
“小和尚,你哪来的钱买的早饭”岳起沉吃了点就瘫在椅子上。
陈子轻还没开口,岳起沉就警告“出家人不打妄语,想好了说。”
“”那你这么来一句,我还怎么说。
陈子轻索性装作没听见。
岳起沉前倾上半身,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勾起装豆沙包的袋子“你吃素,我吃肉,我俩吃不到一块去。”
陈子轻点点头“所以呢”
岳起沉冷哼“所以我中午吃大餐,你随便。”
到了中午,陈子轻才知道所谓的大餐是方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