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的脚步时而仓促,时而杂乱,叫号系统机械的播报音不断响起,念着陌生的患者姓名,有小孩哭闹声,护士不耐烦地回答着重复的问题,有人等不及电梯匆匆从楼上下来,经过两人身边时贴着另一侧走。
噔噔的皮鞋声消失在几层楼下,楼梯间重新变得安静,这种安静包裹在外界的混乱之中,成为独立不被打扰的空间。
叶嘉宁手腕被人扣着,站在他面前的距离太近,她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霍沉的眼睛。
你付钱给我,跟我谈恋爱
不然”霍沉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不知是不爽还是什么,有点没好气, “还是你喜欢做情人
叶嘉宁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出错,还是霍沉的理解有问题,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偏差。又想到,跟情人接吻哪用问她想不想,愿不愿意。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空气像浆糊,半晌她说 “没人这样谈恋爱。”
霍沉反问 那应该怎样谈。
叶嘉宁默住。她又没谈过,她怎么知道。
起码谈恋爱是不需要付钱的,买来的能叫恋爱吗又觉得这逻辑并不能站住脚,哪里规定说不可以买,花钱请人跟自己谈恋爱似乎也说得过去。平常恋人间一方给另一方打钱的不是比比皆是
她在那团浆糊里思维都被搞得乱掉,脑袋像跑火车,左突右冲,却迟迟走不到正轨,重点全忘记。
她没看霍沉的脸,但他身上刚刚爆开的尖锐冷意好似也被那团浆糊融化,粘稠地拉着丝,往她身上勾扯。
霍沉同样没看她,头微偏,不知看向什么地方。两个人谁都不看谁,只两只手彼此接触,在莫名暖昧起来的静默里,一个握着另一个。
那么僵持一阵,霍沉目光移回来,垂眸看她,嗓音低低沉沉,在空旷楼梯间产生微弱的回音“我没谈过,你可以教我。”
叶嘉宁脸上起火 “教不了。我们专业学内科学外科学,学解剖,学精神病学、犯罪心理学,不学怎么谈恋爱。
霍沉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谈的不对。”
叶嘉宁的确被问住了,过了会自暴自弃地说 反正不是你这样谈。
刚才
下楼那人匆匆原路返回,从楼下上来,见他们还在原地瞟来奇怪的打量。叶嘉宁头往另一边偏,霍沉侧了侧身,叶嘉宁被挡在他的身体与墙壁之间,那道偷窥的视线被阻隔。
他不挡还好,挡了反而欲盖弥彰,好像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今天气温高,她穿的毛衣,被他一身清冽的气息环绕却觉得热。
等人再度消失,她刚想要出来,霍沉冷不丁问了句“你和你初恋怎么谈的。”
叶嘉宁莫名,抬起头跟他对视“什么初恋”
霍沉眼神平移开,语气透出一种幽微的寡淡,面无表情地说“你初恋,你问我。”“我没初恋。”叶嘉宁都要被他搞糊涂。霍沉瞥她一眼,挺淡的,那个眼神里写着你继续骗。
她觉得莫名其妙,哪里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天而降一个“初恋”,叶茵的教育观念一直都很开明,极少限制她的权利和自由,小到买何种风格的衣服鞋子、留哪种发型,交什么样的朋友,大到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都充分尊重叶嘉宁自己的意愿。
她连两性启蒙都早早地为叶嘉宁做过科普,唯一的家规便是,十八岁前不能早恋。
叶嘉宁从小就漂亮可爱长得招人,幼儿园就有小朋友会为她打架了,给她递过情书的男生数不胜数,她的拒绝从来干脆彻底,当面递的情书不收,偷偷塞进抽屉的按照署名返还,没署名的那些因为无法处理,丢弃太过糟践人的心意,都一起存放在家里一个旧盒子里。
她的少女时期并没遇到过多么惊艳的人,其实没能等到她十八岁,家里就发生了变故,先是丁重出事,他过世没多久叶茵病倒,兵荒马乱的这几年,她很难有这方面的心思,也根本挤不出多余的时间。
她与“初恋”这两个字存在的仅有的关系,只是曾经为某个情感公众号写过一篇杜撰的文章。叶嘉宁沉默几秒“你看过我写的公众号文章”
鬼知道霍沉多讨厌那篇文章,听她提这个,喉咙里滚出一声冷恹的“嗯”。
叶嘉宁杜撰那些故事时半点感情不带,只有冷漠的市场热点分析,没考虑过会不会被熟人看到,她没署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霍沉怎么找到。
“那是编的。”她甚至觉得有点离谱, 你还看女性情感专栏
霍沉脸上的神色微微凝住,有点没法收场。他冷淡地偏开头,说
涉猎广泛,不行吗。
行。叶嘉宁说完从他和墙壁之间钻出来,往楼上走。
霍沉的手从她手腕下滑,又捏住她手指,叶嘉宁回头看向他,他不松手,问她 “我等
你吗”
叶嘉宁不明白这种问题干嘛问她,他的腿又没长在她身上 “你等不等问我干什么。”“看你让不让等。”霍沉说。
刚刚淡化下去的浆糊又开始翻搅,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