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别哭(2 / 4)

,用纸巾擦掉眼泪,“我现在还能撑住,等下次再遇到合适的肾源,再做手术也不迟。”

“下次是什么时候谁说得准。”叶嘉宁说,“如果你撑不到那个时候呢”

“人各有命。”一个从来只相信科学的人拿这种话来安抚她,“嘉宁,医院里见的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你以后做法医,还会经历更多,学会面对生死是你要上的第一课。”

“怎么面对是我自己的事,丁见霖才六岁,我不会帮你养孩子,只要你放得下心,你一走我就会把他送到福利院。”

她走投无路,拿丁见霖来威胁,可这并没对叶茵造成杀伤力,她情绪平复下来,平静地对叶嘉宁说“我和你玲姨说好了,等我死后她会领养霖霖。她和你谭叔叔都是能托付的人,会善待霖霖的。”

她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没了家长的庇佑,连学费和生活费都要自己去赚,从哪里弄五十万来

她还有光明的未来,不该被五十万困囿在这里。

叶嘉宁在那一瞬间很想笑,笑她未雨绸缪思虑周全,连后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却连一个嘲弄的冷笑都扯不出来。

脚下的水泥地仿佛在塌陷,她踩不到实处,被一种沉甸甸的难过压得往下坠,没人能托住她,没人听见她的呼救,她快被那窒息的泥沼吞没。

“那我呢。”

叶茵神情滞住。

叶嘉宁听见自己问,“你替他找好了新的爸爸妈妈,那我呢我就不需要妈妈了吗”

她成年了,二十岁,所以就可以放心地、毫无顾虑地丢下她

叶茵张了张口,那股极力才压制住的悲恸卷土重来,瞬间就击垮了她,她按着心口,再也控制不住地恸哭起来。

这间病房的氧气好像被人抽干了,叶嘉宁难以呼吸,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大步走出去。

明明没待多久,天却已经黑沉,她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过,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不同的人,叶嘉宁的大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停摆状态,没有思考,没有辨别,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钟,只是迈动双腿机械地向前走。

被车笛声拉回时,她已经走到马路边,斑马线两端站满了等待绿灯的行人。

她踩到一块松动的六边形地砖,缝隙里储存的雨水飞溅出来,在她裤腿上留下一道细长的泥点。

她低头看了会,连洁癖都没力气发作,红灯还有漫长的五十多秒,身边的车流声、人语声带着医院二十四小时不变的匆忙与焦急,她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拨弄,无意识地点开一个对话框又关掉,直到进入学院的非官方微信群里。

群内正聊得热火朝天,一天了葛裕如的热情还没消减,跟人分享昨晚的arty。

她爸爸超平易近人,昨天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饭吃

我们送的礼物都弱爆了,枫枫她爸妈送了她一套市中心的房子,超大的大平层,枫枫说下周请我们一起去暖房

那台车不是生日礼物啦,她想要她爸爸就给她买了

叶嘉宁无趣地退出去,抬头的瞬间脑袋恍惚了一下,深处血管钝钝地跳动,混乱的视野中红灯已经转绿,她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从路牙迈下去却踩了空,意识消失在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中。

晕倒前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轮廓,身体撞在一个坚硬又柔软的物体上,没有痛感。

医院附近人潮拥挤的气味与马路上的车尾气混合在雨后咸湿的空气中,她似乎闻到了清冽的冷雾。

这段时间反复的受凉和疲劳终于积累在一起爆发,叶嘉宁发烧了,烧得昏昏沉沉,只觉得头很痛,身体也很痛,连睁眼都觉得很辛苦。

眼皮是滚烫的,脑袋里的疼痛持续地折磨着神经,耳边混混沌沌的声音不断,她分不清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幻觉。

恍惚间似乎听到曲光辉带笑的嗓音,充满溺爱地对她说“水水,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就是你”

“我们水水喜欢跑车啊,等你长大爸爸给你买一辆最漂亮的小跑车,你带爸爸去兜风好不好”

“水水,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记得爸爸永远都最爱你”

她好像回到小时候,吵闹着来医院找值班的叶茵,叶茵抱她坐在膝头写病历。

“你想做医生好啊,那等你毕业也来这里做医生,继承妈妈的衣钵,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没关系的宁宁,以后爸爸不在,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叶嘉宁,你又偷吃糖等将来你生小孩我一定要告诉ta你小时候是个偷糖精”

谎言。

原来人的话是有时效性的,过了有效期就变谎言。

都是谎言。

“水水”

有人在叫她。

她痛得蜷缩起来,痛得想哭,泪水从紧闭的双眼溢出来,染湿睫毛,微张的唇是苍白干涩的颜色,似乎想叫什么却又发不出声,只有呵出的灼人的气息。

一只带有凉意的手贴住她前额,像放在炭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