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中,最喜欢夜杀、不怕夜杀的,应该是“夜狼”黎步。
黎步太小了。
夜杀又心事重重,频频出门执行任务他想再次见到缇婴,想找到缇婴。
这个记忆中,他最想唤醒的,是缇婴啊。
大约了半年,夜杀终于再次见到缇婴了。
这一次是隆冬大雪。
他在山中追杀一些人后,杀光对方,任务完成,他要离开时,听到细微的动静。
他侧头,看到山中木屋篱笆门边的枯柴密密,确实看上去不太合理。
他漫不经心。
他递出手中刀,一点点划开那柴,想要给躲在里面的人致命一击
柴堆被劈开,抱膝瑟瑟的褴褛女孩,苍着脸露出面孔。
夜杀眸子一缩。
他抵在女孩脸前的刀还在朝下滴着血,那血落到她发顶,又顺着她的发丝,落到脸上。
院中漫雪,雪上躺着许多尸体。尸体的血如凝河,蜿蜒到幼女脚边。
她赤着的足,朝里缩了缩。
她已经忘记了他。
她抬起头,开口声音沙沙,既有幼女的天真茫,又有孤儿久不与人沟通的涩。
她怯怯“我、我家大人很厉害你杀了我,她会找你麻烦的
“我只是不小心躲在这里我和他们不认识”
夜杀静静看她。
在幼女的恐惧中,她看到这少年蹲了下来,将刀放在了地上。
她畏惧地闭上眼,听到窸窣声。
片刻,她听到少年清冷声音“睁眼。”
她实在怕这个杀人魔她先前躲在柴堆后,看到他面无表情杀人,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人命,他毫无人。
他此时叫她睁眼,她怕惹怒杀人魔,而鬼姑又不在、没法保护她,她只好颤巍巍地睁开眼。
少年的靴子摆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赤足站在雪中。
她愣愣抬头。
她看到这少年低着眼看她,对她露出一个有点疏的、古怪的笑“你又被鬼姑丢下了么,小婴”
缇婴怔忡。
他道“半年前,雨夜屋,你不记得了”
缇婴呆呆看他片刻。
她迟钝地想了起来,眼中迸发出光华“是你,小哥哥
“你活着啊”
她不怕他了。
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蹦蹦跳跳来叙旧。
夜杀也十分开心他一直在找她。
果真是鬼姑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知道跑去哪里行恶。半年不见,缇婴照顾自己的手段更熟练了些,她却不穿少年的靴子,目光躲闪。
夜杀猜,她应该怕他冻“死”了。
以她的常识看,她总觉得凡人随时会死。
夜杀并不纠她。
半年时间已,他在夜杀的身体中活,习惯了夜杀的一言一行,习惯了夜杀的存环境他渐渐的,也没有人说话,也变得沉默寡言。
与缇婴重逢,他有满腔话想说,可竟不知如何开口。
索缇婴对他充满好奇。
鬼姑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拉着他问东问西,说话越来越不磕绊,渐渐流畅起来。
他背着她,带她在山间转悠。他问她能不能出山,她因畏惧鬼姑而不敢。最后,夜杀便带着她,站在山下农庄前,两个半大孩子在一汪冰水前看风景。
日光渐渐昏沉。
河上凝冰。
半人高的干枯禾草在风中飘摇。
夜杀静立河边。
他想着该如何与她沟通。
只到夜杀腰间那般矮的小女孩指着夜杀的手说“哥哥,你手上的伤,是一直不用处理吗”
夜杀漫不经心低头。
他看到手腕上的一圈伤痕是先前对手死前咒到他身上的。
他并不在乎这伤,怕吓到缇婴,便低头拿手擦拭,想随意处理。
缇婴在一旁看半天。
她小大人般地叹口气,依偎了来。
一截发带递来。
夜杀眸子骤地一颤。
他眼睁睁看着粉色的发带被小缇婴握在手中,她分外不熟练地拿发带当绷带用,给他包扎伤口。
她甚至不知道伤口要清洗,要处理。
是少年低头看她,他一言不发,并不提醒。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漂浮在自己手腕间的发带,看发带一圈圈缠绕少年枯瘦腕间
而一片沉静中,他听到幼女稚嫩的问题“小哥哥,你叫什么”
夜杀冷漠“我没有字。”
“夜杀”只是代号。
他此时早已明这不是字,沈二也不是他的字,他失去记忆他没有字。
缇婴睫毛如蝶翼轻颤。
她仰起脸,迟疑小声
“那我给你取个字好不好
“冬日大雪,江河干枯,禾草明年却会再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