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他不能确定不确定的事,就不要拉缇婴入局了。
缇婴心情很不好。
白鹿野心事重重,既担心他们路上撞到散修,又有些伤怀于江雪禾。
他还得收敛这些,安抚缇婴,每日逗缇婴开心。
缇婴却没心思理会二师兄。
她心事不宁。
自从离开方壶山,自从她哄着二师兄在山下等了江雪禾很久都等不到江雪禾来追她,她便忐忑不安。
他怎会不来找她呢
他没那么喜欢她吗
怎么会呢
她自己听自己留在留声螺中的声音,都感动非常,热泪盈眶。若是师兄给她留那样的话,她必然抵抗不住,必是要去追师兄。
那为何师兄不来追她呢
她的话残忍到他接受不了,连她主动一次,他都仍然生气
若他一直生气他一直不理会她,她怎么办呢
缇婴纠结万分。
这几日,她不断进入自己的识海,思量着要不要用神契联系他。可她终是无法下定决心,心中有一腔怨气。
总是被呵护被谦让的孩子,习惯了理所当然。当那人不再向她低头时,她难免错愕震惊,满心委屈。
缇婴在识海中翻找无果,退了出去。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拿出自己的乾坤袋玩耍。
她的乾坤袋中堆满了吃的喝的玩的,她一一摆出来,怔怔看着夜宿的床头被摆得琳琅满目
糖果、雪丸子、泥人、木偶、剪纸、纸鸢;
叠得整齐的四季衣物、发带、胭脂、口脂、梳子。
她闷闷不乐地把玩这些,听着一墙之隔、白鹿野与她的说话声“过几日,就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了,你今年想要怎么过我们要不回千山,让师父给你过”
缇婴不吭气。
白鹿野大约知道她脾气,夸张十分的“大师兄还在我这里留了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想不想要”
缇婴“不要”
她怒气冲冲“我不要他的。”
她要他人回来。
只送礼物算什么
可她没有说出来,白鹿野以为她小孩子脾气,便又说起其他的庆生礼。
缇婴又不理会他了。
小师妹的脾气总是这样,白鹿野误以为哄好了她。他困顿又心烦,仍笑嘻嘻地与她道了别。她没有再吭气,白鹿野以为她睡了,便返回自
己的房间。
他试图与江雪禾联络,联络不上;他试图与南鸢联系,也找不到人。
白鹿野怔然卧倒,只觉天地苍然,自身微渺薄力与天相抗,何其艰难。
缇婴则是趁夜离开,走了返程路。
她夜里乱翻自己的乾坤袋,越翻越难过,委屈地掉着眼泪,只恨江雪禾不来。
乾坤袋中全是他准备的,她此时恨恨地想将这些东西全都烧掉,火苗已经从符纸上燃起来,她又快快把火扑灭,更觉心酸。
他把她变成了这样不果断的人。
他怎能辜负她
蹲在乾坤袋旁边掉眼泪的缇婴,忽然发现乾坤袋中少了一物参与明年开春“猎魔试”的令牌。
年初下山前,她从沈玉舒那里早早拿到了这令牌,虽然还没想好如今到底要不要去猎魔试,但是令牌不见了,她便必然去不成了。
她的乾坤袋,只有江雪禾可以翻动。二师兄都没有这种特权。
如今令牌不见了,若不是缇婴自己不小心弄丢的,那必然是他拿走了。
缇婴虽然不知是不是自己弄丢了,但是一出事,她必然怪罪到江雪禾身上
黑夜中,守着乾坤袋的少女眼睛倏然明亮,沾着水雾的眼睛烂烂若星子。
缇婴嘀咕“必然是他”
她找到了理由,欣喜万分,快速无比地收好乾坤袋,急急忙忙跳出客栈,要走回头路找江雪禾。
她想跟他算账。
她要质问他拿走自己的令牌做什么。
她还要还要他抱抱她,亲亲她,不和她吵架,和她一起回千山过生辰。
白鹿野天亮之时发现缇婴不在。
他慌了神,忙去找缇婴。
他在离此地不过半里的山巅找到了面色苍白的缇婴。
仰起头,可以看到空中拍翅而过的仙鹤们。
缇婴乌发拂面,雪衣单薄,猎猎托着纤细腰身。
她指尖燃烧着一张符纸,花时的声音随着符纸而一同堙灭“身负黥人咒的混入玉京门的恶徒夜杀,难道不该杀吗”
天空中飞过的仙鹤们口吐人言“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蒙蒙亮的天幕下,山下火光稀稀疏疏,无数散修、各门派修士遵照仙鹤所引,前往玉京门。法眼张开,五感散发,能听到空气中无数弱小的声音汇聚成的河流之声
“诛仙解敕,天下大势。”
山巅是如此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