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手里的那条鞭子这才停了下来,长长的鞭子垂落在地,淡淡道“我数到十。”
“一、二”
听宁舒开始数数,满头大汗的东来急坏了,一把扯着小二亲自去了阑珊阁的马厩,恰在宁舒数到“十”时,把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牵了过来。
“郡主,您的马。”东来笑得卑微。
柳嘉恨恨道“行了吧”
“我的马”宁舒看到那匹她足足等了一年的宝贝马驹,眼睛一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它。
小小的马驹就跟她预想得那般漂亮,通体雪白无瑕,在阳光下宛如白色的丝绸般,大大的眼睛异常温驯,睫毛长而浓密。
“你真好看。”宁舒动作轻柔地在马脖子上摸了几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又娇又憨,仿佛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般。
她牵着那匹小马驹就要走,可才走了几步,蓦地又停住,想起了萧燕飞交代的话,笑眯眯地回过头来,看向了摔跪在地的柳嘉。
“柳嘉,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呢”宁舒恶劣地笑了笑。
臭这个字像是有形的刀子般捅在柳嘉的心口。
柳嘉面色蜡黄,身子抽搐了两下,连忙去闻自己的胳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鼻端似乎萦绕着一点腥臭味类似明逸身上的那种腥臭味。
宁舒笑得更欢“柳嘉,你会死哦。”
“你知道什么”柳嘉猛地抬起头来,眉头深深地拧成了结。
宁舒朝柳嘉又踱了两步,压低声音,以只有她与他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你要是死了,皇上总不至于让本郡主嫁个死人吧。”
“你说,是不是”
她努力学着萧燕飞交代她时的口吻,语速慢慢悠悠,声线清清冷冷,宛如一缕吹过幽谷的夜风,听得柳嘉悚然一惊。
为什么宁舒会知道这个
柳嘉死死地盯着宁舒,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身上被鞭子抽过的位置全都火辣辣得疼。
小郡主下巴一扬,唇挑冷笑“你来求本郡主呀。”
“你下跪好好地求本郡主,也许本郡主会好心地指点你一条生路呢。”
她侧过俏丽的面庞,傲然一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柳嘉,瞳孔比头顶的日头还要耀眼。
“你”柳嘉惊疑不定地仰望着宁舒,鼻翼翕动。
宁舒也不再跟柳嘉多说,从荷包里掏出了那张早就准备好用来买马驹的银票,随手往柳嘉身上一扔,仿佛在施舍一个乞丐似的。
那张银票轻飘飘地打着转儿,慢慢地往下坠街上风一吹,银票正好吹在了他的眼睛上。
柳嘉烦躁地拨开了那张银票,在小厮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就看到前方宁舒开开心心地牵着那匹马驹走到了那辆八宝车旁,对着车里的萧燕飞炫耀道“燕燕,我的马驹好不好看”
“好看。”马车里传来萧燕飞笑吟吟的附和声。
“我们再去马市把你看上的那匹马驹也买回来,正好我们俩一人一匹。”宁舒愉快地笑了,声音似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
柳嘉将阴寒彻骨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宁舒的背影上,眸底溢满了怨毒之色,但终究没去追宁舒。
“走,回国公府”柳嘉转头对着东来道,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愈来愈浓,像是两头野兽在彼此撕咬着。
自己的伤口不可能好不了的,明逸肯定是在胡说八道,那病不可能无药可医不,那病也不一定会过人
没错,明逸定是在吓唬自己
一想到明逸,柳嘉便觉得鼻端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腥臭味浓郁了一分,这气味像是泔水桶的异味,又像是尸臭味就跟明逸身上的一般无二。
柳嘉越想越怕,身子如浸泡在了一片彻骨的冰水中,浑身乱战,抽搐似地喘息不止。
很快,承恩公府的马车在车夫的驱使下来到了阑珊阁的大门口。
柳嘉也不用小厮搀扶,就自己赶紧上了马车,也顾不上成四郎他们了。
“走,快走”
在柳嘉的声声催促中,马车一路飞驰,根本就不理会景律不许在闹市奔驰的条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承恩公府。
又火急火燎地令下人去请太医。
照理说,太医只属于皇家,普通的勋贵人家是不能请太医的,但承恩公府是例外,柳嘉一声令下,包括太医令在内的四五个太医都以最快速度赶来了承恩公府。
“快,快给我看看我身上的伤。”柳嘉指着自己身上那些血红的鞭伤,急切地说道。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被宁舒抽得破烂的衣袍,鬓角散乱,形貌疯癫,表情中露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 ,一种仿佛被人宣布了死期的恐惧。
太医令和几个太医把柳嘉团团地围了起来,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鞭伤。
柳嘉的身上不过就是几条并不严重的鞭伤而已。
就这点伤,怎么柳世子表现得像是人快要死了一样,十万火急地叫了这么多太医过来
太医们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