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从京城请去的大夫以及临青城的大夫都暗示她可以开始准备操办丧事,她差点就以为爹爹再也醒不来了。
要不是顾非池带着药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到了临青城,而她咬牙决定冒险一试,爹爹也许真的就
还有娘亲。
若是爹爹真的“病逝”,那时候,她悲痛欲绝,神伤之下,无暇顾及一些细节,说不定真的会让殷焕这狼子野心的阴险小人找到机会再对娘亲下手。
只是想想,殷氏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刀子反复绞动般,一阵锐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殷焕,他该死
殷氏的眸中一片血红。
瘫坐在地的殷焕惊惧地缩了下身子,留有一枚清晰掌印的左脸颊迅速地肿了起来,鬓发凌乱,整个人惊魂未定,狼狈不堪。
他深吸了两口气,支支吾吾地试图解释“大姐,你听我说”
“啪”
殷氏根本不想听殷焕废话,神情冰冷地扬起手,对着殷焕的右脸又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掌比前一下还要响亮,直打得殷焕嘴角流血,身子再次狼狈地歪倒在地。
殷氏再也不理会殷焕,直扑向了殷湛,跪在了他跟前,牙根紧咬,气息急促。
“爹爹,”殷氏哽咽地唤道,泪流不止,激动得脖颈中青筋隐现,一手握住了老父苍老如松枝的手,“我不该远嫁的”
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从小,她都会听到有人叹息的声音飘入耳中“哎,可惜了,殷老爷这偌大的家产都要便宜别人了。”
“殷老爷怎么就不纳个小妾,生个儿子呢。”
再等殷氏年纪渐大,这些议论声就变成了“她她她,就是殷老爷的独女,只要娶了她,那日后就能吃绝户了。”
“好男人谁会上门给人当倒插门,还不都是为了吃绝户”
“”
别人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努力,她不想输给任何男人,她想让旁人羡慕爹爹有她也不比有儿子差。
当年侯府来家里提亲,她不愿,咬牙不从,后来家里的生意受损,可即便如此,双亲也不从。谁想,之后意外接踵而来。
一日爹爹出门,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到肩膀,然后爹爹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为此还崴了脚
爹爹连续几天都有祸事,小则蹭破点皮,大则流血骨折。
殷氏怕了,只能应下了亲事。
而她错了
若是她没有远嫁京城,爹娘也不至于过继殷焕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差点就没了性命
看着女儿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老爷子心疼极了,从老妻的手里接过一方帕子,给女儿拭去脸上的泪水,慈爱地说道“没事,阿婉,不怕。”
“爹爹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温和的神情与声音就跟殷氏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小时候,爹爹也是这样安慰她,给她擦眼泪。
那时候的爹爹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般守护着她,而现在,他老了。
殷氏忍不住又迁怒起自己来,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淌落,悔不当初地颤声道“要是十六年前的那天,我没有出门,就好了”
那一日,她要是不出门,就不会“落水”,更不会“被人救”了。
殷湛失笑,又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就像从前那样,叹道“阿婉,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们家既然已经被惦记上了,那么再防也是没用的,哪怕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总会被有心人找到机会的。
殷太太走了过来,把跪地的殷氏扶了起来,在她鼻头轻轻勾了下,戏谑道“你啊,都是当娘的人了,你再哭,燕飞可要笑话你了。”
殷氏慢慢地转头去看萧燕飞,隔着眼里那朦胧的雾气,看着一丈外的萧燕飞朝她款款走来,弯着眉眼笑,娇美如花。
“娘。”萧燕飞温柔地抚了抚殷氏的背,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刚刚弄乱的衣裙,嫣然一笑。
那笑容似在说,她在呢。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犹如拨开阴霾的晨曦,直照进了殷氏晦暗的心中,让她感觉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
只是看着这孩子,殷氏就觉得勇气倍增。
是啊,连燕飞都没有怨天尤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输给燕飞呢。
燕飞长成了自己所能想象得最好的样子
燕飞可以,自己也可以。
殷氏看着萧燕飞,含着泪光笑了,心中的压抑也缓解了些许。
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她有爹爹娘亲,有燕飞,还有烨哥儿呢。
一切都会好的
殷氏紧紧地握住了萧燕飞的手,腰板又挺得笔直,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殷焕。”殷湛看向殷焕时,眼神突转锐利,尖锐地划过殷焕的脸。
只这一声,就吓得跪坐在地的殷焕差点没跳起来,他把额头抵在了地上,跪地求饶“我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他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