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白眼狼
殷湛慢慢地拈须,看着外孙女直笑,笑容慈爱。
他自认擅洞察人心,但是燕飞这丫头比他更懂心术。
殷湛心情极好,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庆年十九年五月二十日,你借口采购海贸的瓷器、绸缎,从账上支取了六十万两,可你联合王管事一起做假账,实际上只买了价值十万两的劣等商品。”
“其中的五十万两,你在四方赌庄里一夜之间就挥霍一空,还欠了赌庄老板二十万两,答应他两年后加倍还清。”
老爷子说的每一句都让殷焕心头大乱,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他整个人差点没瘫下来,满头大汗,脸上白得像是涂了蜡似的。
那惶恐呆滞的表情像是在说,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其中很多细节连佘氏都不知道,像是他欠了四方赌庄二十万两的事。
“二十万两,你竟然还欠了二十万两”佘氏也听得惊呆了,殷焕这没良心的只说他输了挪用的五十万两海贸银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瞒着这么大一笔。
他还答应还人家四十万两,也难怪他要铤而走险地偷偷调换了老爷子的药膳。
“闭嘴”殷焕近乎气急败坏地对着佘氏斥道。
殷湛冷冷一笑。
殷家这么大一份家业,他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都去管,主要就是把控大局,其他一些事都会交给几个大管事。
三年一次大盘账。
这几年,他精力不济,有些地方也就得过且过,但并不代表,他已经老眼昏花了。
在发现殷焕做贼心虚后,殷湛很快就查到了问题出在海贸的这笔银子上,又往江南那边飞鸽传书托人查了查,就发现了殷焕赌博的事。
“父亲,你听我解释。”殷焕面对老爷子时,又换了一张卑微的面庞。
殷湛摆了摆手,不想听他废话,眸光又锐利了几分“殷焕,你总是怨我不把一些要紧事交给你去办。”
“我问问你,你配吗”
殷湛随手把一本蓝色封皮的账本朝殷焕丢了过去,扔在了他的鞋面上。
“这都一整年了,你竟然连个五十万的窟隆都填不上,你还能干点什么”
殷湛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可这字字句句听在殷焕耳里,却是字字带刺。
“”殷焕无言以对,额头的点点冷汗更密集了,鬓角彻底被汗水所浸湿,几乎无法直视老爷子的眼睛,两腿战战。
殷湛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盼着海船会在海上出事呢”
停顿了一下后,老者的声音更深沉了“还是说”
“等着我赶紧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最后一句说得极慢,就仿佛一道天雷劈在了殷焕的身上,惊得他差点没魂飞魄散。
难道佘氏这恶毒婆娘连“这件事”也说了殷焕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连忙去看佘氏,恨不得掐死她。
他自认待她不薄。
佘氏这个婆娘长得丑,家世又不好,且无才无德,简直一无是处,而他可是殷老爷子的嗣子,这份庞大产业未来的继承人,以他的人品便是娶县令家的姑娘也娶得。
念在佘氏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又跟了他十几年的份上,他一直没有嫌弃她,也没要休她,可她呢,竟然在背地里捅了自己一刀
不,她这哪里是捅他一刀,是想把他推落万丈悬崖要他的命呢
殷焕盯着佘氏的眼神似是淬了毒般,如同那阴暗中的毒蛇随时都会发出致命一击。
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佘氏双眼瞪大,再次回想起了那个噩梦,梦里的那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自己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死了,一切实在太真实了,仿佛是上辈子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佘氏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寒。
她下意识地去端方几上的茶盅,想喝点茶水润润嗓、暖暖身子,可端起茶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那滚烫的茶水自杯口溢出,飞溅在她的手背上。
好烫
佘氏眉头紧皱地痛呼出声,赶忙又放下了茶盅。
祝嬷嬷拿着帕子给佘氏轻轻地擦了烫红的手背,以唯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叹道“哎,舅太太您多好的人呐,可惜要被大爷这样的人连累了。”
萧燕飞随意地抚了抚衣袖,左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方几,方几上的那本佛经落下,恰好掉在了佘氏的身上。
佘氏下意识地垂眸去看那本六祖坛经,一时也忘了手背上的灼痛感。
这段时日跟着祝嬷嬷读的那些佛经又在佘氏眼前闪过,“忏者,忏其前愆,从前所有恶业、愚迷、憍诳、嫉妒等罪,悉皆尽忏,永不复起,是名为忏”,“今身破塔坏寺反戾师僧不孝父母者,死堕入阿鼻大地狱中”
“看什么看”佘氏一下子鼓起了勇气,迎上殷焕那双阴毒的眼眸,狠狠地瞪着殷焕,“给公公的药膳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