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又是一滴殷红的鼻血滴落在地。
柳皇后呆若木鸡地看着鼻血直流的皇帝, 惊住了。
“快,快传太医”梁铮惊慌地高喊道。
有内侍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步履慌乱地领命而去。
整座养心殿都骚动了起来。
皇帝接过了梁铮递来的一方帕子,擦了擦鼻血, 眼眸阴鸷, 先挥退了那名来传军报的年轻将士, 才慢慢地说道“去传大皇子,徐首辅, 兵部尚书潘轶”
在说了几个名字后, 皇帝停顿了一下, 抿了下唇,这才带点不甘地又道“以及顾非池,觐见。”
“是。”梁铮恭敬地应了一声, 往后退了几步,正要着下头的人去传皇帝口谕,却又被皇帝叫住了。
“等等, ”皇帝沉声道,眸色幽深,“梁铮,你亲自跑一趟怡亲王府”
“就说,朕有意封怡亲王次子唐竣为益郡王。”
此话一次, 连梁铮也是一惊,双眼微微睁大。
太祖皇帝登基之初,就定下了袭封制,皇子封亲王,亲王嫡长子立王世子,亲王的其余诸子等多也就封个辅国将军, 领一份宗室俸禄。
皇帝封唐竣为益郡王,等于多给了怡亲王府一个爵位,这不仅是莫大的恩宠,更是巨大的利益,足以打动怡亲王府很多人的心。
“是,皇上。”梁铮垂下头躬身应命,心里暗暗叹息皇帝这是已经下了赐婚的决定。
皇帝是宁舒郡主的亲伯父,郡主也一向亲近皇帝,皇帝原本许是还有点犹豫不决,舍不得把这个侄女许给承恩公世子柳嘉的。
可现在,承恩公在幽州大败
梁铮回忆着这段时间时不时传回来的那几道幽州军报,心知肚明皇帝已经给了柳家一次次机会,但柳家实在是扶不起来,承恩公竟然连这样简单的差事都办不成,逼得皇帝不得不另谋他选。
怡亲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先帝晚年时,为了让两个儿子相互扶持,令怡亲王为京营总督,执掌禁军三大营,负责京城内外的守卫与门禁。
为了给大皇子铺路,皇帝只能选择用联姻的法子把怡亲王府绑到大皇子这条船上。
柳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染着大红蔻丹的指尖一把捏住了皇帝的袖口,脸色犹有几分苍白,低声道“皇上,不如直接赐婚吧。”
皇帝却是摇摇头,一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梁铮,你先去透点口风。”
不能逼得太紧了,得让怡亲王府先有点心理准备,等万寿节再赐婚,免得到时候闹得不好收拾。
“也是给宁舒的一点体面。”皇帝疲惫地叹道,揉了揉眉心后,又道,“莲儿,改日你把承恩公夫人宣来,提点一下她,好好教教柳嘉。”
“让他以后安分点。”
柳皇后温顺地满口应下,又道“皇上,阿嘉年岁还小呢,自然难免爱玩了一些,有道是,先成家后立业,等到日后他与宁舒成了婚,也就好了。”
柳皇后将皇帝的袖口又捏得更紧了,心中不太舒服皇帝这话里话外,好似这门亲事多委屈宁舒似的。
她的侄儿柳嘉相貌出众,文武双全,也不过是多养了几个通房侍妾罢了,又不似宁王那般性子暴戾。
反倒是宁舒这丫头娇气又刁蛮,要不是身份尊贵,还配不上侄儿呢。
这门亲事当初是大哥柳汌亲自求到她跟前,如今婚事能成,柳皇后本该很高兴的,可一想到被困幽州尚古城的大哥,她就笑不出来,心口沉甸甸的。
“皇上,您一定要派兵救救臣妾的大哥啊”
梁铮从东暖阁退出去时,还听到柳皇后带着几分抽噎的声音,疾步匆匆地出了养心殿。
带上了大堆的赏赐,梁铮在一众禁军的护卫下再次出了宫,与他一起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龚磊。
龚磊是带着锦衣卫出宫去找大皇子的,大皇子没有开府,现在人既不在宫中,也不在衙门,龚磊只能下令锦衣卫在京城到处找人。
锦衣卫是皇帝的眼线,在京城耳目众多,消息一道道地传下去,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层层涟漪,一圈圈地向外扩散
半个多时辰后,一个便服打扮的锦衣卫力士在城西的锦盛酒楼找到了醉倒在二楼的大皇子唐越泽。
“殿下。”留着小胡子的锦衣卫力士凑在唐越泽的耳边,低低地唤了一声。
唐越泽的身上一身浓浓的酒气,烂醉如泥。
那“小胡子”小心地把人给扶了起来,道“大爷,属下扶您回去吧。”
“不回”醉醺醺的唐越泽一把挥开了那“小胡子”,耍起酒疯来,“我不回去”
他像烂泥似的又趴到了酒桌上,俊朗的面庞上潮红一片,已经醉得神志不清,含含糊糊地喊着“鸾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鸾儿鸾儿”
他的右手中还死死地捏着那个宝蓝色绣蜻蜓点莲的荷包,念到萧鸾飞的名字时,那嘶哑的声音中满含失望、痛苦、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