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萧鸾飞的脸色发白, 难以置信地仰首瞪着佘氏。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爆炸了似的,嗡鸣作响,惊骇、恐惧、不解、愤懑等等的情绪, 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每一步都计算好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会选择今天过来,并非是一时冲动。
无论是几天前在皇觉寺献上五万两银子给自己扬名, 还是提前让人鼓动学子们在附近的清泉茶楼办诗会,今天又特意把他们引到这里,全都是她提前计划好的。
这段日子,她在仕林中颇具盛名, 读书人都信她,敬她。
今日,只要她往这里一跪,这局棋就已经胜了。
哪怕萧燕飞再狡辩,也不会有人信的。
明明一切都向着她所期盼的方向发展,这些读书人也全都站在了她这边。
她才是众望之所归
萧鸾飞双眼瞪得更大,眼眸如刀般射向了佘氏。
就只差一步而已了
本来, 只要她再哭一哭, 再作势地往门口的石獅子上一撞,这些读书人口诛笔伐之下,萧燕飞百口莫辩。
别人只会以为萧燕飞奸猾, 哄得殷氏连自己这个亲女也疏远了
为了萧燕飞的名声,殷氏只能妥协, 只能乖乖地跟她回侯府去。
可为什么佘氏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出来横插一脚
不该是这样的啊
萧鸾飞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
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让她一时间无法冷静思考。
巷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望向了佘氏,目光惊疑不定,连殷氏也愕然地朝佘氏瞟去。
“萧鸾飞, 你那五万两哪里来的,你没点数吗”佘氏厉斥道,“你不就是勒索了我家大爷,才得了那笔银子吗”
“呵,慷他人之慨,为你自己挣了大善的名声,还能嫁给大皇子殿下,那可还真是够风光的”
“整整五万两银子啊,你这副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居然还好意思跑到我家来滋事”
“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了”
佘氏一字比一字响亮,一句比一句有力,清晰地响彻整条胡同。
这寥寥数语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瞬间哗然,连后方大门内的殷家下人们都听得傻眼了。
“舅母,你胡说什么”萧鸾飞厉声斥道。
明明上一世,是他们夫妻俩先后毒死了殷老爷和殷太太,想要独占殷家这份偌大的家产。
可现在佘氏为什么会站出来为萧燕飞出头
就算佘氏与殷焕猜到是自己写了那封信,讨走了那五万两,他们不应该灰溜溜地吃下那个哑巴亏吗
他们就不怕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他们会被殷老爷子赶出家门吗
佘氏这是疯了吧。
萧鸾飞面容苍白,气息微喘,脖颈中根根青筋时隐时现,心潮翻滚。
佘氏方才掷地有声地说了一通,把那五万两银子的恶气出完后,就下意识地去转头看祝嬷嬷。
祝嬷嬷对她鼓励地点了点头,还笑了笑。
自己做对了佘氏如释重负,心也定了。
方才这番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可能再咽回去。
而且,嬷嬷说得对,在这个家里,她能依靠的只有老爷子和太太,讨好了二老,才有她和一双儿女的好日子。
就算没了大爷,只要老爷子和太太还认她,她的儿子殷皓依然会是嗣孙,那么她也可以留在这大宅子里。
更不用提心吊胆地害怕哪一日殷焕把这份家产都留给那些小娘养的。
就像那个噩梦中发生的一切。
见萧鸾飞口称舅母,围观的众人都猜出了佘氏应该是殷家的媳妇,眼看着这两人互相指责,一时也不知道该信谁好。
这殷家大奶奶竟然口口声声说堂堂侯府嫡女勒索自己的舅父,这未免也太怂人听闻了吧。
一部分人渐渐倒戈,对萧鸾飞产生了一些质疑,各种私语声此起彼伏
“这位殷家大奶奶说得不会是真的”
“不好说。”
“我看殷家大奶奶是胡说八道,在往萧大姑娘身上泼脏水呢。这要是我真勒索到了五万两,怎么舍得捐出去呢。”
“说不得人家就是为了名呢。”
“”
嘈杂的议论声充斥在周围,越来越响亮,整条胡同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沸水般喧哗不已。
殷氏终于回过神来,不由看向了身边的萧燕飞,萧燕飞从袖中伸出一根食指,悄悄地摇了摇食指。
殷氏立即明白了,对着女儿默契地微一颔首。
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殷氏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气定神闲地静观其变。
萧鸾飞却是如芒在背,面颊更是火辣辣的。
她摸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抚了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