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脸黑如锅底。
这送出去的礼哪有要回来的
把他的脸面往哪儿放,而且, 傅川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耍他
傅川这个人一向锱铢必较, 自己得赶紧去解释清楚才行。
萧衍不假思索地从外书房大步冲了出去。
“侯爷”大管家彭大本想拦着萧衍问这殷家的人怎么办,结果没喊住人,萧衍似是没听到他的声音, 心急火燎地在外仪门上了马,策马往东角门而去。
东角门附近, 一片嘈杂的喧闹声。
门内是门房以及几个侯府的护卫,严阵以待。
门外是被拦下的殷家人以及几辆马车。
门内外的两帮人彼此对峙着, 显得泾渭分明,气氛凝滞。
“侯爷。”殷家的金大管家一看到萧衍策马出来,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笑容亲切得仿佛他是上门来送礼的, “小人是来拉姑奶奶的嫁妆的”
萧衍面上犹如疾风骤雨。嫌恶地斥道“滚”
“咦不是父亲说的,要和母亲和离的吗”萧燕飞随手托了托头上遮面的帷帽,声音犹如春风拂柳般,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就是就是。”金大管家笑呵呵地附和着, 毫不畏惧地对上萧衍怒意充盈的眼眸, “这都要和离了, 还不让我们姑奶奶把嫁妆带回去吗”
被殷家的一个下人这般当众质问,让萧衍觉得丢脸极了,脸上一时白, 一时青,眼神阴鸷。
殷家人这是想用拖嫁妆来吓唬自己呢。
殷氏怎么可能真的跟自己和离,她能放得下侯夫人的尊荣吗
萧衍心中不屑,不想跟一个下人在这里争执, 降了他的身份,冷冷道“本侯何时说过不许”
丢下这句话后,萧衍扬臂一甩马鞭,鞭尾重重地抽在了马臀上。
“啪”
黑马嘶鸣了一声,加快速度从角门冲了出去
急促的马蹄声很快远去。
萧燕飞柔声道“你们看,父亲也答应了。”
门房和护卫面面相觑,犹豫着让开了路。
“这才对嘛。”
萧燕飞大大方方地带着金大管家等人进了侯府,往正院而去。
一行人所经之处无不引来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仿佛一粒石子坠入原本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萧燕飞今天是带着嫁妆单子来的。嫁妆单子都是一式两份的,一份会留在娘家。
说句实话,她万万没想到,殷氏的嫁妆单子竟是这么厚的一本。
她早知殷家是江南富商,早知殷氏当年是十里红妆,直到如今亲眼看到嫁妆单子,才知道这“十里红妆”有多么的离谱,那些压箱底的不算,光是明面上的这些嫁妆,怕是都有上千万两银子了吧。
不愧是江南首富,壕无人性。
“金大管家,你对比着嫁妆单子拿。”萧燕飞把嫁妆单子给了金大管家,自己则拐了个弯回了月出斋。
本来殷老爷打算只让金大管家来的,她正好也想回来一趟,就跟着一起来了。
几天没回来,月出斋依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萧燕飞对此颇为满意,先回小书房揣上了她的宝贝匣子,就带着知秋一起去了西厢房。
也该关照一下那位祝嬷嬷了
“吱呀”
关闭了几天几夜的房门再一次打开了。
金灿灿的阳光从拉开的门缝一点点地透进了漆黑一片的屋内。
呆若木鸡地坐在榻边的祝嬷嬷听到动静,慢慢地抬起了头,顺着光的方向,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萧燕飞和知秋。
她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像是一个扯线木偶突然间被人拽了一下。
那刺目而来的阳光很快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眼睛。
在光芒中,看到了一道婀娜的倩影朝她走来,璀璨的金光柔柔地勾勒着少女的轮廓。
“祝嬷嬷,”萧燕飞微微一笑,取下了头上的帷帽,背光下,她的五官略显模糊,“你一个人在这里还好吧,我来看看你。”
她的唇畔噙着一抹如清风明月般的浅笑,犹如一缕暖意融融的春风迎面拂来。
祝嬷嬷心里就觉得熨帖极了。
自从第二回被关到这里,已经又过了六七天。
最开始,祝嬷嬷还奢望着皇后也许会想起她,会派人来侯府找她,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祝嬷嬷绝望了,她像是被人彻底遗忘了。
就像萧二姑娘说的那样吧
在皇后的眼里,自己就如尘埃般卑微,哪怕自己消失了,皇后恐怕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只有萧二姑娘还会念着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萧二姑娘。”祝嬷嬷恭敬地唤道,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度晦暗无光的眼眸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那种眼神,看起来就仿佛一个在暗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