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马车大了一半,描以金漆,嵌着七彩琉璃窗,车顶的四角缀以珠缨,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考究,就连侯府最奢华的马车都不如这一辆。
上一世,殷氏的这份家当最后全都给了萧燕飞。
东城门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他们这行车马也全都放缓了速度,排队等着进城
“鸾儿。”
东城门方向,响起了大皇子唐越泽明快的声音。
一袭蓝袍的唐越泽纵马朝萧鸾飞这边驰来,马蹄飞扬,颇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潇洒。
一人一马停在了萧鸾飞的马车旁,唐越泽朗然一笑,神情温和地说道“鸾儿,跟我进城吧。”
深目薄唇的青年身材高大修长,身穿一袭湖蓝色绣青竹直裰,腰系玄色锦带,看上去风姿绰然,贵气非凡,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透过窗户看着阳光下的矜贵青年,萧鸾飞笑了,扬唇喊道“殿下。”
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般,萧鸾飞心中大定。
她昨晚就特意命人带信给大皇子,告诉他娘亲要回来了,就是想着大皇子能来接他们,好给她长脸。
唐越泽神采奕奕地笑道“鸾儿,你信里说你外祖父中风了,太医院的卢太医”擅长治疗中风。
话说了一半,却注意到萧鸾飞双眼含泪,晶莹的泪水欲坠不坠,那么委屈,那么楚楚可怜。
“鸾儿,怎么回事”唐越泽眉头一蹙,急忙问道。
是谁是谁欺负了他的鸾儿
唐越泽心疼不已,看着萧鸾飞抬手用玉指轻拭眼角,悲切地说道“二妹妹她”
“进城。”不远处,一个清冷的男音打断了萧鸾飞的话。
这声音实在耳熟,唐越泽不由一愣,循声望去,就见右前方骑着一匹红马的顾非池正望着自己,面具底下的薄唇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青年的姿态随意之极,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不羁的气息,傲气如霜。
一个清淡的眼神斜睨过来,把唐越泽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
唐越泽身形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一手不由自主地去抚摸那日父皇在清晖园给他的那把折扇。
萧鸾飞“”
萧鸾飞来回看了看顾非池和唐越泽,捏着窗帘的手攥得紧紧,差点没将窗帘给扯下来。
顾非池一声令下,车队就继续往城门内驶去。
有了顾非池随行在旁,守城门的士兵甚至没有查殷家人的路引,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给放了进去。
一行车队进城后,继续往西,直到了城西葫芦胡同的殷宅才停下。
一排马车全都停在了葫芦胡同中,一下子把这原本空荡荡的胡同挤得分外拥挤,也引来一些邻居路人在胡同口张望。
唐越泽身为大皇子早就习惯了被人关注,对于周围的那些目光全不在意。
他翻身下马后,殷勤地搀扶着萧鸾飞下了马车。
萧鸾飞对着唐越泽微微一笑,转而朝着后方刚下马车的殷氏轻轻地唤道“娘。”
萧鸾飞独自走到了殷氏跟前,咬了咬唇,才接着道“前些天,二妹妹在府中练习弓箭时,不慎被弓弦伤了脸,后来二妹妹用错了药。听大夫说,妹妹的伤一度溃烂了,府中就又请了好些大夫给二妹妹看了”
“所幸二妹妹无碍。”萧鸾飞幽幽叹了口气,小脸微抬,眼睫轻颤,要哭不哭。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最容易让大皇子心怜。
殷家只是商户,有了大皇子给她撑腰,他们肯定也会敬着她的
有大皇子在,不但可以扶持武安侯府,也能成为殷家的靠山。
她只需要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将错就错,不好吗
殷氏一言不发,神情沉静地看着萧鸾飞,那双凤眼宛如一汪深潭。
殷太太跟在殷氏后下了马车,温和地说道“阿婉,先进屋再说吧。”
说话间,一个高大威武的护卫小心翼翼地把殷老爷从马车上抱了下来,再把人重新放回到轮椅上。
萧鸾飞连忙又往殷老爷那边去了,嘴里叮嘱护卫道“小心点别磕着了。”
殷太太微微摇头,以只有殷氏才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道“这孩子,你怎么养成了这样”
“面上肚里弯弯绕绕的”
“”殷氏的心头猛地一跳,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她隐约也觉得女儿的性子越来越偏。
可是女孩子长大了,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也并不奇怪,只要自己耐心引导一下,女儿会懂的。
可是
殷太太对萧鸾飞的这句评价却警醒了她,的确,她的女儿不知何时说话做事竟然变得“弯弯绕绕”的
殷氏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忽然间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胡同上方,那密密匝匝的树冠挡住了阳光,向着斑驳的墙头投下一片摇曳的树影,也投在了殷氏的脸上,映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