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是烨哥儿这么说,她会信吗
会的。
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萧烁的心头。
他感觉有些酸溜溜的,酸泡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上冒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弟弟。
好几种滋味在他心中来回翻转一圈,最后化为了担忧
她的脸不会有事吧
萧烁不由蹙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柔美的女音喊道“烁哥儿。”
萧烁便寻声望去,正前方,身着柳色褙子的崔姨娘带着施嬷嬷出现在堂屋的大门口,惊讶地望着自己。
在看到崔姨娘的那一刻,萧烁忍不住想起了那天他从听雨轩的宴息间出去后听到的那番对话,父亲的那句“她那张脸就是祸患”更是反复地回响在他耳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了心头。
明明是五月初夏,天气和暖,可萧烁却觉得屋子里弥漫起一股严冬般的寒意,几乎浸透了他的骨髓。
萧烁不愿去相信这种可能性,但这一切又实在太巧了。
他薄唇微张,想说什么,喉头像是被烈火灼烧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中那座早就岌岌可危的大厦溃不成军地崩塌了
萧烁的眼睛发涩,发疼,动作比思绪更快,想也不想地抓过一件斗篷,盖在了他左手边的竹弓上。
“烁哥儿”
站在堂屋外廊下的崔姨娘又喊了一声。
她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就拎着裙裾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裙角下露出的一双蝴蝶落花鞋,精致华丽。
崔姨娘袅袅娜娜地朝着萧烁走来,柔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萧烁回答,那道绣着大红海棠花的门帘被人从里面打起,一袭灰色直裰的韩老大夫踩着慢悠悠的步伐从东次间里出来了。
走在前面给他领路的人是海棠。
“姨娘,”海棠一看到几步外的崔姨娘,恭敬地福了福,介绍道,“这位是万草堂的韩老大夫。”
崔姨娘一时也就顾不上萧烁了,目光迎上韩老大夫满是皱纹的脸庞,关切地问道“韩老大夫,不知二姑娘脸上的伤怎么样了”
韩老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姨娘,萧二姑娘的右脸被弓弦划伤,留下了一道两寸长短的伤口,出了些血”
萧烁也朝韩老大夫望去,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灼灼她的脸不会有事对不对
“那二姑娘的脸上会不会留疤”崔姨娘又问,攥着帕子的指尖略微发白。
“姨娘放心。”韩老大夫拈须一笑,“弓弦细,只是小伤而已,老夫这就给萧二姑娘开些药,只要好好地敷药,用不了几天,萧二姑娘的伤就会好的,不会留疤的。”
“这姑娘家的容貌自是得小心,姨娘也请叮嘱萧二姑娘这伤口千万不可乱碰水,更不可沾染脏东西。”
“那就好,那就好”崔姨娘连连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萧烁同样松了口气,但优美的唇角才刚扬起,又压了下去,目光朝刚刚被他藏在斗篷下的那把断弦的竹弓看去。
少年乌黑的瞳仁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
眼底深处透着一种悲凉而又坚毅的情绪。
二姐说,让他睁大眼睛,好好地看。
他再次看向了前方的崔姨娘,崔姨娘正笑吟吟地指着西次间对韩老大夫说“韩老大夫,请来这边开方吧。”
柔美婉约的女子犹如弱柳扶风,袅袅婷婷,捏着帕子的右手尾指微翘着。
萧烁的目光凝固在了崔姨娘翘起的尾指上,这个小动作意味着崔姨娘的心情极好。
二姐的脸伤了,姨娘的心情却极好。
萧烁闭了闭眼,全身微颤,不寒而栗。
随之汹涌而起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淹没
可他随即就睁开了眼,眼底黑沉沉的。
他必须睁开眼才行
萧烁暗暗咬牙,颊边的肌肉咬得紧紧,飞快地用斗篷将那断弦的竹弓一包,就大步流星地往堂屋外走去,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崔姨娘招呼着韩老大夫到了西次间,又吩咐人铺纸磨墨。
待韩老大夫开了方,她又打发了人去抓药,自然而然地把周围的人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下了施嬷嬷在门帘那边看着。
施嬷嬷警觉地往外张望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二少爷也已经走了,就对着崔姨娘笑了笑,点点头。
崔姨娘抚了抚袖口上精致的镶边,慢条斯理道“二姑娘刚刚才许了门好亲事,过些天,姑爷家就要来下定了,大夫,她这伤天能好吗”
她上下打量着韩老大夫,这大夫打扮得极其普通,身上的灰色直裰半新不旧,腰侧配着小印与荷包。
咦崔姨娘的目光落在了他腰侧的那方尖塔状小印上。
这小印呈半透明的灯辉黄色,温润细腻,色泽鲜明,窗外的一缕阳光恰好照在小印上,半透明的印石灿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