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起故意压低了声音,米仓惊得下巴都要落下了,他脱口而出一声大吼“你是说,她怀孕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先是聚集在米仓和何起身上,在回过神后,又齐齐定在时春的肚子上。时春肚子里明明没有东西,此刻也觉得要胃痉挛了。她冷冷地盯着他们两个“去跑负重十圈。”
何起暗骂傻小子,只得和米仓一块去了。时春本以为这事儿就算了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的演习中,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得,生怕碰着了她的肚子。有一个年轻人不小心戳了一下,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头儿,我不是故意的快来人啊,救救头儿的孩子啊”最后这一嚷,声儿都变了。
时春“”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怀孕。”
一群人还是忙得如慌脚鸡一样,等到军医被扯来,才知是闹了个大乌龙。一众人手足无措,何起目瞪口呆“真没有吗”
时春翻了个白眼“有你个头去演练”
众人做鸟兽散,时春望着他们的背影,这才慢慢笑了出来
。六十多岁的老军医跟着笑道“好久没见过,这么一群有闯劲的年轻人。”
时春却敛了笑意“可这么好的年轻人,却不知能活多久。”
老军医察觉了她情绪的不对劲,他是早已见惯人世沧桑的“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你把他们当人看,让他们去为国捐躯,做英雄死。总比让他们被那些老爷当狗看,最后做牛做马累死强啊。”
时春轻轻道“可活着,再怎么也比死了强。”
老军医精神矍铄,他挥了挥拳头道“当然罗,肯定能胜得。我见得多了,你们这么用心,肯定能胜,大伙儿都能活”
时春艰难地扯起嘴角“对,大伙儿都能活。”
这厢在紧锣密鼓地练兵,刘公公那头也没有闲着。他前段日子去为各村修建水利设施,早就踩熟了地皮。如今,他就是要去村中,要求他们将青年壮丁组织起来,建成民兵队。这是效仿王安石的保甲法。保甲法本是要求农户在农闲时演练,可如今情况危急,他不得不叫这些人在秋天也要抓紧训练。
他站在板凳上,说得口干舌燥“秋天已经到了,我知道大伙都准备秋收。可即便粮食收下来,又有什么用蒙古人一来,还不是全部抢完了。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保住这一年的辛苦成果一定要抓紧操练,粮食晚收几天,不会全部烂在地里,被抢光了,才是真的完了”
刘公公好歹是宫里混的红人,口才非同一般,他走到一处,那一处的村民们便听从他的话,开始组织起来演练。里老人们都对他千恩万谢,给他送食送水。一些得过他好处的卫所士卒也来给他磕头。饶是刘公公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谋权势地位,也不由添了几分动容。
他在村里待得日子久了,村里的顽童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敢过来和他说话。他们看见他碗里的肉,哈喇子就滴滴答答往外流。太监对于这样虎头虎脑,活泼伶俐的男娃,都是有几分喜爱的。他夹起肉来逗孩子“叫我一声爹,我就给你吃。”
那男娃却倒退了
几步,他嚷道“我不叫”
刘瑾还在哄他“叫嘛,叫一声又不会少一块肉。”
一个男娃道“你骗人我娘说了,你是太监。”
另几个男娃跟着附和“太监就不是男人,是断子绝孙的。”“娘说了,千万不能叫你,要是叫了你,你就要把我们抓去做儿子了”
刘瑾脸上一时风云变色,孩子们被他的神色吓哭了,几乎是拔腿就跑。刘瑾愣愣地坐在原地,他狠狠将手里的碗砸了出去,就在此刻,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刘哥,这是何苦呢”
刘瑾霍然回头,立在他身后的,竟然是宣府镇守太监邓平。邓平此来的确是另有谋算,可眼看刘瑾如此,倒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他道“你信不信,刚刚若是李越说这话,这些人肯定千恩万谢,说不定现下连干儿子都认下了。”
刘瑾呸道“我差一个小兔崽子做干儿子老子才不稀罕。”
邓平目露苦色“这不是干儿子的问题。是咱们这些挨了一刀的家伙,一辈子都没有亲儿子送终,也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你替他们做了这么多好事,可是他们在背后,还是拿你太监的身份说事。他们还是瞧不起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此辛劳。”
刘瑾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了这群愚民你错了,大错特错。我是为了我自个儿”
邓平失笑“您要是真为了自己,就该另择高枝,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刘瑾这才听明了他的来意,他嗤笑一声“我就说,是哪阵风把你这墙头草吹来,原来是从京城里来的妖风啊。怎么,你邓太监不光替张永跑腿,如今也去舔勋贵的屁股了”
邓平白胖的脸涨得通红“刘哥,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咱们都做奴才的,谁也不谁高贵。”
刘瑾啐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和我比你也配”
邓平叫道“皇上已经下旨,差监察御史曹闵来核实李越的罪状。李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