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多。男人只要听见她说“有一天”,就会失笑,“又想添置些什么呀”
“有一天我想”
阿笙想要的实在是太多啦。
她住的地方黑暗潮湿,四面还会钻风。所以她想要有一栋足以御寒的房子,姐姐就住在她的隔壁,她想有清澈的池塘,想有一座漂漂亮亮的小花园,像尊贵的公主一样可以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就侍弄花草,一天中最头疼的事情呢,是中午该吃什么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攒够两百枚铜币。想起来生活就充满了希望,她会编篓子她有一门手艺,只要一直努力编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够买下这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有一天
我想拥有一座不会被上锁的房子,那里才是我的家。
“傻姑娘,公主可不是什么都不用干的。”连星茗心里这样想着,随阿笙回到农舍。这是第九天,今日的氛围与往常明显不一样,黑压压的乌云堆积在农舍上空,昨夜下过的雨让地面满是泥泞,阿筝走到门口,隔着门锁小声唤“阿姐”
里面没有回应。
阿笙睁大眼睛顺着门缝往里看,视野狭隘,她只能看见阴冷潮湿的地面。只要阿姐还在,就一定会回应她,只要阿姐还在这间房中。
她又叫了一声。
“阿姐”
阿筝微感恐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闭紧嘴巴闷头跑到厨房,从柴火堆最深处拽出来一个小包裹,眼睛里很快就蓄起了泪水。
她焦急将铜币全部倒到地上,“一二三”
一定、一定要满两百
两百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二”
眼看着铜币越来越少,阿筝害怕战栗,每数完一个都像是丧失了一份生机。最后几乎是在她渐渐绝望的声音中,她数到了两百。
“已经超过了两百枚铜币”阿笙大喜过望,一刻也等不了,收好铜币冒着夜色浓重夺门而出,身上的小包裹发出欢快的叮铃叮铃声。
她一路跑到红木门庭院,数年来的编筐导致她的手指遍布伤痕,身上也落下了一身毛病,可这一切在终于能够奔赴到达的愿景之前,全部都不值一提
她充满希望地抬眸一看。
骤然愣住。
往常只是紧闭的朱红门的环扣上,多了一把青铜色的锁,牢牢将环扣锁在了一起。
象征希望的大门拒绝对她开放。
连星茗看见青铜锁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往常这个时候,他一般会下意识抬手用力摁住自己的喉结,抑制身体本能的反应。可这一次他的神识被死死禁锢在阿筝的身体里,他无数次想要抬手,手臂却纹丝不动。
他心神震荡想闪躲开视线,阿筝却直勾勾盯着那把锁。不多时,他随着阿筝走到朱红门前,抬起手臂拍门一开始只是轻轻地在拍门,发现无人应答之后,阿筝的动作急促起来,神情愈加哀切,是拍门声音太小了吗
那她就更用力
平洲城障变之初,所有新娘子重披嫁衣蒙上鲜红盖头,走出房门用手背鼓掌。
恰似现在的声音
砰砰砰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开门打开门”阿筝浑身抖颤,焦急大叫。
有没有人打开城门
这道声音仿佛一声惊雷划破长空,残忍刺穿他的神魂连星茗眼眶湿烫盯着锁,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刺痛,阿筝拍门无用,继而去动锁。
肩膀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一道陌生男子声音对着她臭骂“干什么呢你”
阿筝摔倒在地,愣愣转头看。
她以前来的时候都是黄昏时,所以她只见过那一位脾气非常好的护卫。这一次值班的是一个孔武有力,面相十分凶悍的男人。
阿筝有些怕生,但一想起还被锁在家中的阿姐,又觉得心中涌现出无限的勇气。她从石狮子底下抽出宣纸,又抖颤着拿出随身的小包裹,哆哆嗦嗦道“我想买下这座庭院我准备了足够的铜币两百枚,两百”
话还没有说完,那男人就一脚踢开了她的小包裹,里面的铜币叮呤当啷滚了一地。宣纸从空中飘落,他抬起脚,那只沾满了泥土的黑靴毫不留情碾在了纸张之上,嗤笑嘲讽说“这么点钱哪里够,你做梦买的房”
阿筝猛地抬头,呆了。
“不够”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农舍,恍惚到连那散落满地的铜钱都没有去捡。所有关于“有一天”的美好愿景,都无情被粉碎,她仿佛忽然失去了活下去的盼头、继续前行的勇气。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该干什么,所以她又坐到了小板凳上,动作麻木编着篓子。
这一次被刺痛就只是痛,再无欣喜。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天亮之时,爹娘才从外面回来。他们换上了一身从未穿过的浮夸锦衫,两个人都身带酒气,面色激动,仿佛刚从哪场婚宴酒席上归来。娘看见了角落中的阿筝,大步走来抽走了阿筝手中的藤条。
阿筝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