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上,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西风,裹挟着轿帘翻飞而起
大红喜袍迤逦极地,绵延出无边艳色。
连星茗端坐抚琴,想去阻拦已是不及,抬眸时恰好与那障妖男子对视。
这一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男子本已被安抚下来,忽而目眦欲裂暴怒嘶吼“骗我你不是阿笙”乌黑障气再不被拘束,它们翻滚着呼啸着,扑面而来
连星茗低喝“快帮忙”
他这具新身体灵力实在低微,只是弹了首曲子便脱力。好在他方才已经演示过一遍,琴修们当即抚琴,齐力奏琴安抚男子、净化障气。
世子猝然掀开轿帘,问“你不是说你弹琴很废吗”
连星茗一脸无辜“我何时说过。”
世子震惊叫道“我上回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你弹琴万径人踪灭这不就是很难听的意思我还以为你我一样废物,结果你居然偷偷练会了失传的名曲”
缝隙里又冒出来一张脸,萧柳眼神锃亮,欲言又止“表哥为何会西乡月表哥知道仙尊的传承墓在哪儿”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连星茗抬眸,他没想到一个凭空而出的障妖,竟能让普通人变得如此强大,上百名琴修通力合作也无法将其安抚。偏偏无人敢近那男子的身,众人一边弹琴一边后退避让障气,很快退到花轿前。
即便四面障气不再向中间收拢,此时的境况也不容乐观。
他们逃不出去。
且那男子正在一步一步向这边逼近。
萧柳迟疑道“为何祥曲作用也有限。”
连星茗心道一声当然,人若生病最讲究的是对症下药,他当年创西乡月一方面是为了糊弄师父布置下来的作业,另一方面是想吃佛狸国的特产小吃马奶糖糕,深更半夜想到就差流口水,最后边吞口水边哀嚎写下了这首曲谱。此男子为何对阿笙有执念,他猜不到,但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因为思乡之情。
会是因为男女之情吗
连星茗罕见地犯了难,这可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创过有关爱情的曲子。
“他过来了”世子迅速倒戈,转而将连星茗看作了全村的希望,眼巴巴看过来“除了西乡月,你还会其他祥曲吗”
我自己写的我当然会,但全都是思乡之曲。
连星茗汗颜想原来我小时候这么糊弄的嘛,交作业都只用这一种主题。
若论以爱情为主题,那是真的没有。但有一首后期所创的曲子可以勉勉强强搭上几分关系。事不宜迟,连星茗素手轻拢琴弦,凭着模糊的记忆不太确定地弹奏了一小节。
这一串音调比起西乡月的轻灵欢快,听起来更加的诡秘危险,偏偏节奏缓慢,乍一听视野中仿佛浮现出一个舞姿曼妙的西域舞姬,赤足上的铃铛叮铃响,举手投足携着隐秘又克制的诱惑。
世子手臂起一层鸡皮疙瘩,问“这又是啥”
对摇光仙尊了如指掌的脑残粉萧柳,此时也迷茫,“这不知,萧某从未听过。”
你们当然没有听过了因为这首曲子他只在道圣一人面前弹奏过一遍,甚至嫌弃到都没有取名字。勉勉强强弹出一小节,连星茗终于确定自己已经将这首黑历史忘了个精光,他抱着琴从轿中起身。
世子惶恐问“你干嘛”
连星茗长叹一声“三十六计。”
世子“”
连星茗将琴抛还给萧柳,十分摆烂的就近跨上花轿的窗“走为上策。叫大家别弹了,趁着障气稍稍被净化,赶紧逃命吧。”
世子“”
世子转头就跑“你不早说啊啊啊障妖都已经快跑到我们的脸上来了”他逃时没有注意到足下,被搁置在地的轿棍绊了个正着,倒插葱般栽倒在地还滚了两圈。萧柳顺手将其提起,急声喝道“障妖要上花轿,表哥走窗”
连星茗一只腿已经跨上了窗户,这窗口窄小,他不一定能钻出去。正要尝试,后方传来“咚”一声巨响,他百忙之中抽空往后瞄了一眼,鲜红的轿帘缝隙之中,伸出来一只惨白惨白的手掌,指尖环绕有黑色障气。
障气如附骨之蛆般黏上轿帘,速度极快沿着木壁掠来不知附近哪位琴修的尖叫声如此肖似杀猪,连星茗都被震出了耳鸣,千钧一发之际,远方响起一道呼啸的森寒剑气破风声。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动作。
障妖的手掌停滞在半空,所有的乌黑障气倏然间全部收拢回体内那只手缓慢抬高几寸,凌空坠落,“啪”一声摔在轿子里,被斩断的手臂霎时间鲜血四溅。
障妖身形猛地腾空而起,被击退数米不止,狠狠摔在了尘土飞扬之地,耷拉脑袋昏死过去。
“”空气中一片死寂。
世子摇摇晃晃爬起来,傻了般看着远处剑光飞掠而来“是裴剑尊来救我们了吗”
“不是。”萧柳的声音凝重。
剑气森寒,如千年不化的高山雪,裴子烨的剑招远没有如此冰冷肃杀的剑意。
可不是裴子烨的话,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