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角度往里看,意外发现连星茗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臂弯里,不知道在作甚。
裴子烨便起了吓唬的心思。
他推门悄声走近,手掌抬高往被上重重一拍,下面立即传来一声痛呼。
连星茗从臂弯里抬头。
裴子烨一看他的脸,便愣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哭过的原因,他的眼眶通红,脸侧还留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碎发略微遮挡半张面颊,也挡不住横至耳廓的大片淤青红痕,往日莹白的耳垂如今也充着血,缀着丝丝血痕。如此凄惨,看着都叫人心尖刺颤。
对视几秒钟,裴子烨眉头猛地拧起,眸中燃起怒火“你的脸怎么搞得”
连星茗像是才反应过来,抬手挡了下脸。锦被从他的肩头滑落,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背上只会比脸更凄惨。血迹甚至已经渗透了绷带,又渗透出里衣落了朵朵红艳的梅花。
“犯了错,师父惩戒。”他是带着笑说这句话,耸肩“挨了个巴掌,师父问我知不知错,我拒不认错,就又倒霉多挨了十几棍。”
裴子烨定定站立几秒钟,一句话不说就转身要往外走,气势汹汹。
连星茗一惊,“诶”他撑着床铺想要爬起,突然面容扭曲一瞬,嘶声倒了回去。
裴子烨听见后面的声响,才走回来,一把将其按回床上,怒声道“躺好”
“你想去干嘛”
“自然是找你师父算账”
连星茗长吁一口气,弯唇道“师父他老人家本就因为我要气到减寿十年,你若因为此事去寻他,岂不是成心要再气他。”
裴子烨难以理解“究竟所为何事”这半年来他看得很清晰,蓬莱仙岛上上下下的师长都十分溺爱眼前的少年,有什么好资源都往这人面前堆,就连出门历练回来,都不忘买些佛狸国特产哄少年开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他的师父竟罚得这样重,蓬莱仙岛中人也不阻拦
连星茗说“小事。”
裴子烨更怒“小事你师父至于扇你巴掌你刚刚是不是哭过了”
连星茗胡乱抹了把脸,娇柔做作捂脸哭叫“刚刚没哭,现在要哭了因为裴少侠太不讲道理”
裴子烨简直能被他气死,“怎么又成我不讲道理了。”
“我都说了是小事你还要追问,我不要面子的嘛。”连星茗透过指缝瞅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便迅速捂眼继续哭嚎“我不听我不听你要是去找我师父算账,我实在是没脸见人,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床头”
每到这种时候就惯会装疯卖傻,裴子烨也是拿他没办法,翻白眼冷哼道“你不想让我去就算了,我还懒得为你出头呢。”
连星茗这才停止哭嚎,放下手掌时满面的笑容“你又来送药”
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裴子烨攥紧药瓶,心情变得更糟糕。刚要说话,对面便传来一句笑言“替我谢过燕王妃,难为她整日都挂念着我。”
裴子烨所有的话全部被堵住他很想说燕王妃挂念个屁,是我自己送的药。
最终他闷声“知道了,我会向她转达你的谢意别动,我给你上药。”
上药本是一件寻常事,尤其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那都是大伤小伤傍身,背上的伤又没办法自己上药,便会委托信任的人代劳。因此裴子烨的手伸得十分顺遂,直奔连星茗的后衣领而去,后者却猛地忍痛翻身,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
“”屋中霎时间安静。
缄默许久后,连星茗眉头微微蹙着,缓缓摇了摇头“多谢好意,但是不必。”
裴子烨的手依然悬在空中,心底不敢相信,说话的口气也是不确定“你戒备我”
连星茗松开眉头,方才的蹙眉好像只是一闪而逝。他弯唇笑道“裴少侠哪里的话。你好歹也是燕王义子,如此尊贵的身份,怎能劳烦你伸出贵手来做这种事。”
裴子烨咬紧牙关,无声垂下了手。
“那我把药收起来,你之后再涂。”说着他就转身走向柜子。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其他人这样对他,裴子烨早就暴跳如雷拔剑宣战了,但他现在能感觉到的不仅仅只有生气,心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空荡荡的,仿佛被人挖出了一个会钻冷气的大洞。他想要填补起大洞,却怎样努力都于事无补。
伸手拉开第一层抽屉
他再一次愣住。
这半年来,他每一次来蓬莱仙岛都会顺手带上一瓶九节风。不论连星茗有没有受伤,这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一个约定俗成的小习惯。而今抽屉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十七瓶九节风,均未开封,最早带来的那一瓶甚至已经结网落灰,可怜巴巴地缩在抽屉的角落它被放在了最令主人喜爱的那一层,却根本不属于这个位置。
“裴子烨。”连星茗轻声含笑,第一次称呼他的全名,“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裴子烨恍惚将药瓶放进,“你说。”
“认识以来我们一直都在争论谁娶谁嫁,此事影响皇子威仪,乃至影响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