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雾水的凤怀月带离了这座山。
余回皱眉“这人”
“他确实古怪。”彭流道,“罢了,我会让弟子暂时看管住他。先去赴宴,否则将宾客晾在山中,保不准哪张嘴又要添油加醋去生事。”转头看到司危,也是一肚子火,骂道,“这里不是枯爪城,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下回发疯之前,能不能至少先看看场合”
司危听而不闻,拉起偶人的手想走,下一刻
“啪”
好清脆的一个巴掌。
司危震惊万分,余回与彭流也懵在原地,因为他们哪怕在三百年前,也是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的。现场一片寂静,半晌,余回方才出来打圆场“咳,我说”
“阿鸾。”司危急急握着偶人的肩膀,眼底血红,“你再打我一下。”
余回“要点脸。”
我就不该多嘴。
偶人却已经又恢复了先前的木讷,不理任何人,继续朝着宴席间走去,司危寸步不离跟在他身侧。待两人走远后,余回忧心忡忡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比三百年前更疯了,像是真的在枯爪城里憋出了脑疾。”
三百年前有飞贼不知天高地厚,偷了凤怀月半园子的奇花异草,也仅仅被罚去挖了一年矿。现在呢,方才那名修士只不过是错买了一块玉,他就要将人家的骨头挖出来看个究竟,实在是余回继续道“那修士不计较倒也罢了,倘若计较起来,他以为天下就没人能治得住他吗”
彭流道“不过那修士也是个野路子,我方才在替他疗伤时,发现每一块灵骨竟都被换过,气息混杂污浊,其中有一块还带着煞气,司危不喜,也是正常。”
余回听得不可思议“每一块他是如何将自己弄得灵骨粉碎,还能活下来的”
“也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他原本的灵骨其实没碎,但资质不足难以突破,所以索性全部换掉,这种事虽然耗时耗力,过程中随时都有殒命的风险,但一旦成功,获益也不小。”彭流道,“他前阵子刚去过千丝茧斩妖。”
余回摇头“荒谬,看来你我真得管管那些邪门歪道的医馆,这事由我来做,你就多费心看着些司危,若看不住,便只有一五一十上禀仙尊,让他受罚,总比看他疯魔要强,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也能指望阿鸾能活过来,替他补全脑子。”
“那只是个偶人。”
“是,我也就顺口一说。”余回叹了口气,“谁让能管得住他的,只有阿鸾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也向着山中走去。这场宴席与流行于城中的幻术大戏一样,都是为了能让凤怀月的现世显得更加合理,宾客多为昔年旧友。当年他们在得知凤怀月的死讯后,都大为悲痛,后来每逢清明总少不了祭奠,这三百年间,光纸钱就不知道烧了多少,哪怕清楚对方已经魂飞魄散,至少也能于火光中寄托一份念想。
谁曾想,烧着烧着,突然就将人给烧活了。
在初听到消息时,大家或是震惊,或是不信,或是半惊半信,但总的来说,还是欣喜若狂的情绪要占大多数的,几乎所有人在收到请柬的当天,就动身不远千里万里地赶来鲁班城。
结果真的见到了凤怀月。
可又不是记忆中的凤怀月。
记忆中的凤怀月,名冠三界,又风流又活泼,行起酒令来会将整片林子的鸟雀都惊飞,拎一把酒壶,就能摇摇晃晃从第一桌喝到最后一桌,是何其生动鲜活,与眼下这个相同的也唯有一张脸了。
众人皆是唏嘘,只当他确实伤重伤了脑子。
也罢,命能回来,已是万幸。
这场酒宴在一片沉闷中散场,天色也暗了。
城中客栈,凤怀月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大葫芦滋补药“吨吨吨”地喝。彭氏医馆的大夫或许是得了彭流吩咐,总之对他极为上心,免费治病不说,药都是给开最好的,看完诊后用轿子将人送回客栈,后头还要跟三驾马车,拉满各色补品。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车旁悄悄溜走,顺手一摸,又像猴子一般地翻墙上瓦,她在城中穿梭来回,最终钻进一处破破烂烂的小院内,将手中的东西一丢“给你,最好的补品”
鬼煞伸手接住“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呢”
红翡答“他好像受伤了。”
鬼煞猛地站起来“什么”
“他好像受伤了。”红翡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伤得很重很重,被彭氏医馆的人抬回了客栈,这些补品也是他们备给他的。”
她一边说,一边溜溜转动眼珠子看着对方,继续道“我发誓没骗你,你若不信,就自己去客栈看,看完了,你干脆就带着他离开鲁班城吧。对了,在你走之前,记得把解药给我。”
鬼煞单手拎住她,扯着就往外走。
“喂,喂你拉我干什么”红翡受惊挣扎,“放手”
鬼煞低头森森地看着她“我去客栈,你也得去客栈。”
“我为什么要去,我都已经把情报告诉你了,你就不能自己好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