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大人,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了。青棠,这是巡江南道御史钱大人,还不快快行礼。”
说着,宋文东痛心疾首又道“我不过来迟几日,你们这群泼皮无赖坏了心肝的便上门来欺负孤女。大人,实在是让您看笑话了。”
“这哪是什么笑话,分明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钱大人面露不满,扫视众人。
一时间,几个族老激动的红脸全都褪了颜色,浑身仿佛被抽了骨头,全靠撑着扶手才没瘫软下来。
事情发展至此,傻子也知道被宋家请来的官,肯定是要向着宋家的,他们逼上门来要吃人家外甥女的绝户,人家能放过他们
有个族老大抵是上了年纪,实在受不得刺激,竟眼睛一翻晕了过去。颜世海等人则是如丧考妣,觉得这么一遭自己肯定是完了。
唯有颜翰河还保持着表面镇定,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示意族人把晕了族老抬下去。
“大人安好,小民姓颜,名翰河,乃盛泽当地人士。家父是盛泽颜氏的族长,家弟颜瀚海乃乾武八年进士,如今任礼部给事中一职。”
经过这么一会儿,颜翰河也算镇定下来,至少表面是不卑不亢,可圈可点,让人看不出端倪。
钱大人捏着胡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第二次眨眼是对着宋文东的。
一旁正垂泪的颜青棠看在眼里,也眨了眨眼。接着,她看见舅舅袖下戴满戒指的大手,极为利索地比了个一字。
钱大人微微迟疑,旋即颔首,抚着胡须对颜翰河道“没想到竟是颜给事中的家眷,本官这次巡查江南道,不日便要回京,临行前偶遇宋贤弟,宋贤弟邀我前来盛泽赏鉴当地风光,未曾想半路收到其妹夫不幸身故这一消息,未能赶上丧礼,实在是遗憾,遗憾啊。”
“世川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惋惜。”
颜翰河惺惺作态,抹了抹眼睛,“不过大人放心,此乃颜氏一族大事,族亲们多有上心,丧仪丧礼皆尽其事,无有不满。”
钱大人环视堂中“那你们这是”
颜翰河心里一沉。
看来弟弟的官位是吓不退这个巡查御史了。
其实颜翰河一个升斗小民,哪懂得到底是六科给事中大,还是巡察御史大,他只知道弟弟曾交代他寒门为官多有不易,家人当谨言慎行,若有官事,可报他姓名官位,视对方态度而行事。
用白话点来讲,就是他寒门子弟做官不容易,你们不要没事惹事,若实在碰上事,可提一提他,若对方给面子,那自然你好我好,若对方不给面子,那就要谨慎行事了。
颜氏终究是个小族,毫无底蕴可言,多年来盘踞盛泽一带,日子不过将将够过。也就作为族长一脉,因为萌荫祖宗有些田产,能供几个读书人。
供出来的读书人,最多不过举人,最大的官不过七品。不过那都是祖上的事了,隔了好几代,到颜族长这一代,也不过比普通人多顶了个耕读之家的名号过活。
是颜世川改变了盛泽颜氏的命运。
由于他发迹后回乡置产置业,又以盛泽为基,大肆经营丝织纺染,不免惠泽当地人。
其中又以颜姓人为之最,颜世川虽深恨大伯一家,对颜氏一族其他人却没有仇恨。
而随着颜世川的发迹,颜姓族人过得越来越富裕,族长这一脉也迎来了好消息,其四子颜瀚海竟考中了进士,被留在京城做官。
这是颜氏一族的光耀
可寒门子弟做官,没有跟脚,终究是要谨慎的,所以族长一脉行事素来低调,若不是这次颜世川身死,实在利益过大,是万万不会跳出来。
颜翰河心中已生退意,但他不能给弟弟留下话柄。
遂,强制镇定解释了一番,着重点了点颜家没有儿子继承香火,他们上门也是为嗣子之事。
至于为何方才态度恶劣咄咄逼人,还是因为族老久候多时生了脾气,与他无关。
“人家父亲新丧,偶有不全也属正常,你们这群做长辈的何必与个女儿家计较。至于嗣子之事”
钱大人看了宋文东一眼。
颜青棠忙站出来道“回大人的话,嗣子之事不用族里担忧,我爹生前便已定下为我招赘,人选早有,婚书也已定,只待办婚事,谁曾想我爹却遭遇意外。如今丧事已罢,小女会在百日之内完婚,以赘婿为嗣。”
“你爹何时为你招赘了我怎的不知”颜翰河错愕。
“我爹为我招赘乃家事,难道还要事先禀给你”
此时颜翰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遮掩道“那倒不用,我只是有些诧异,竟没听世川说过。”
这鬼话也就拿来唬骗外人,颜世川何时与他有这等交际过仅有的交际也不过是每年族里叫他去宗祠上香,在宗祠碰上一面,平时颜世川也是很忙的,一年中可能只有几个月在盛泽。
“如此甚好”钱大人抚掌道,神色满意,又对颜翰河等人说“既然人家已定下赘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