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数尺之遥。
枝叶簌簌摇荡目光,霁色衣衫的公子自马车内由下而上地“看”来,惯常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难得有如此仰望的姿态。周身都笼罩在一片温融暖光中,些许衰惫的病气都成了富贵闲人的矜持悠然,循声而望,生出易亲近的错觉来。
陌上人如玉。
只要不张嘴,计如微这外貌委实很有欺骗性。
计如微听见她的称呼,大约是确定了人,掀帘的手微微搭下,只余半截垂落的手指和影影绰绰的下半张脸
“尹二小姐说,要随便来个什么”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尹萝四两拨千斤地轻巧带过,“没成想碰见了计先生。”
计如微的声音透过垂落的车帘渐次沉闷遥远“不是巧,谢家邀我来绥游休养,顺道路过。”
谢濯行为肆意,没有证据便对尚在病中的计如微出手,谢家既然得知,不会坐视不理。
以休养的名头将计如微请来景致怡人的绥游,是一种不必放在明面上的赔罪与台阶。
尹萝了然“绥游冷暖皆宜,计先生在此处一定能尽快好起来。”
计如微意味不明地一哂“你便打算这么同我交谈”
尹萝还以为他就是单纯地打声招呼放在计如微身上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药庐初见,他连一个字都欠奉。
“计先生要进来坐坐吗”
尹萝确认道。
计如微静了几息“不然呢”
马车内壁响起一声短促磕碰,似是没多少耐性了。
尹萝向守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人开门。
守二有些犹疑。
去吧。
尹萝对她做着口型,摇头示意没事。
和计如微“斗智斗勇”那么久,自然不能说这人是个好性子,可正因他自恃身份,平等地瞧不起大多数人,连与人过多打交道都嫌烦,不屑于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
正门处有护卫把守,计如微没让人搀扶,动作缓慢而稳妥地下了车,听见阻拦的动静,他侧了下脸,却没开口。
倨傲不言自明。
尹萝暗自叹息。
本来脾气就怪,如今伤了眼一直未好,怕是要更甚了。
尹萝适时道“计先生算我半个师父,怎可无礼”
计如微“半个”
尹萝略表谦虚
“学艺不精,不敢称师。”
计如微颔首“也是。”
“”
计如微的每一步走得并不快,在药庐他也适应了段日子,才在人前表现无异。
尹萝看不见灵力细微的流动,猜测他大约是每一步都用灵力做了试探。
不愿让人帮忙,连拐杖也不用。
面上还是闲庭信步的样子。
尹萝内心的滋味
难以言喻,改道就近在一处亭子落座。
计如微不动声色地道“此处应当不是正厅。”
“我累了。”
尹萝径直坐下,“才爬过树,我一步也走不动了。”
计如微并不言语,终究是踏进了亭子。
“你喜欢爬树”
他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尹萝一怔“还好。”
除了最开始的游戏阶段她出于新奇时常上蹿下跳,后面都是有必要才爬个树说不上喜欢吧。
计如微轻点头。
茶水点心端了上来,莫名沉寂。
尹萝感觉计如微有点走神的样子,想起那位可能存在的挚爱,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苦于没有立场,三缄其口地憋着。
不是一条时间线,可能回去后再刷任务都不能得知。
憋死俺啦
计如微拿出一方乌木盒子。
尹萝“嗯”
给我的
“到底你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丢的。”
计如微说着,偏头掩唇咳了两声,“又承你一声师父。原本约定的护身法器我暂且做不了,这是我早年所做的竹音,权当你的新婚之礼了。”
尹萝还没碰到盒子,见他咳得隐忍,脸上残余的血色尽失
怎么像是病更重了
“先生不妨喝口热茶。”
她提醒道。
茶除了品类、新陈,在这里还区分普通的好茶与灵茶。
宅院里两种都有,谢惊尘练琴时心无旁骛,谱曲翻阅时则会品茶。
尹萝大多时候都是觉得清苦,偶有细微回甜,并不很爱。
谢惊尘便让她喝灵茶,这东西对她起不来作用,兜来转去还是换成蜜水,灵茶却也留在她屋子里了。
招待计如微这种挑剔鬼本该用一等一的好茶,但尹萝下意识认为去谢惊尘那边扒拉这些不大好,再者灵茶还能充当疗伤愈气的作用,口感亦无不好。
计如微慢条斯理品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