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
她怎么可能同你两情相悦。
萧玄舟只觉得荒谬难当, 陌生的情绪蔓延至五脏六腑,将藏匿已久的阴霾再度聚拢
她毫不犹豫地应了谢濯。
拒而反复。
一夜之间便变卦。
她甚至根本分不清我和你,你以为她心上装着谁
萧玄舟看着眼前俯身深拜的身影“你怎么向她解释, 你对她情意从何而起。”
萧负雪毫不迟疑地道
“我会向她陈明一切,请求她的原谅。不论她想怎样, 我都全盘接受。”
他的语气平静独断,近乎执拗。
没有什么比“本可以”更能催生不甘、滋长心魔。
萧玄舟知晓他看见了父亲与尹家来往的信件, 就明白此事已推向了无可转圜的顶峰。
“你一直在用我的身份。”
萧玄舟语调徐缓, 言辞锋利诛心, “如何能肯定她同你两情相悦。”
或许,她真的喜爱“萧玄舟”。
而那个“萧玄舟”,既不是我, 也不是你。
这话中蕴藏的尖锐几乎是一把双刃剑,刺向彼岸便是反伤自身。
萧负雪眼睫轻颤。
“兄长。”
“我与她相处点滴, 纵然我不是我, 可她仍然是她。”
好一个“纵我不我”。
萧玄舟道“你怎知那便是她。”
假使那是她为求生存, 特意表露的假象。
萧玄舟不是没有提醒过,尹萝当下所展露的许是刻意为之。
萧负雪仍维持着俯身的姿势, 然话中决绝不容轻忽
“我喜爱的若是虚幻, 此刻我情愿为此奔赴,一应苦果也该由我自己承担。”
萧玄舟深吸了一口气。
负雪太纯粹。
因他纯粹, 萧玄舟最初才料定他不可能同尹萝相与;也正因纯粹,不动心则已,反之则固执如此。
“谢濯向她求婚。”
萧玄舟冷声道,“她许诺了。”
“”
眼前的身躯陡然僵硬。
萧负雪直起身,神色惊愕,隐有茫然。
她应了谢濯的求婚
可是她和兄长的婚约还在, 怎么兄长是为此生气,才独身前来荆昆的吗
“她与你两情相悦,为何要应他人婚事。”
萧玄舟声音很轻,听不出是疑问。
尹萝失踪的事,是守二传信,言则尹萝一夕之间不见踪迹,身处药庐却凭空不见。
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内鬼。
但究竟是谁
在萧玄舟眼里,连谢濯都有嫌疑。
毕竟。
阻绝她再投他人怀抱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令她别无他选。
而这是谢濯无法尽快得到她的诸多路径中,最便捷的一条。
她已失踪数日。
不论是谁将她掳走,这几天对于她和谢家的婚事都是致命伤。
明面上,她和他的婚约还未解除。
萧玄舟不意陷入某种思绪。
“兄长。”
萧负雪面上茫然尚未褪尽,眼尾绯色晕染,神色趋平,却仿佛更难过,“倘若她是对我们失望呢”
守二等一众护卫都在药庐外,没有近距离观察谢惊尘是如何照顾尹萝,听到出了事,下意识便是通知家中、通知萧玄舟。
那日谢家的双胞胎前来,谢惊尘与自家小姐的相处明显越了线。
可萧玄舟对小姐的无微不至更深入人心。
是、是那谢家公子自己要贴上来的嘛
守二犹不放心,思前想后,又给尹飞澜传了一封密信。
花笺的最后一笔画好,马车抵达澧苑。
裴怀慎作画的技艺还算不错,在一众世家子间也能排个中上游水平,再往上走意蕴形意却是不成,他没有那个心境。
这方面,谢惊尘就不同。
世人皆知谢家大公子擅琴擅棋,却不知他于书画也颇有心得,只是甚少动手,因他自觉匠气太重。
此话足以令中洲泰半的公子哥儿们羞愧得投湖而死了。
谢惊尘的书画都能匠气。
这些人可别活了。
裴怀慎见谢惊尘第一面,就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当是从家中偷溜出来游玩的少爷。
谢惊尘居然还问他为什么。
裴怀慎便告诉他。
你这位少爷,一举一动都和大家不同,瞎子才看不出来。
谢惊尘道“旁人观我,未必不同。你一望而知,却是你与旁人不同了。”
能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他深谙生存之道,知晓能遇到一个可攀附人脉的权贵有多么艰难。
尹萝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