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清楚程青树为何会发出这样一段大笑,并在大笑之后气绝而亡的原因,还得把时间退回到一刻钟之前。
贺难蹲下去对程青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的童年很悲惨么”
这句话倒是把程青树给问住了,他使劲咳嗽了两声之后反问贺难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难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直到除了在自己面前的程青树、其他人竖起耳朵听也听不见的程度,缓缓说道“其实我们的童年好像都一样,我过得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
十三年前,盛帝遇刺一案牵连了北方周边数郡,单事发之地斧阳一郡便有官员及家眷共计近千人遭受株连而下狱,周边七郡合计更是有三千余人卷入此案。
贺难的父亲时任斧阳郡下属清明县之县令,自然也无法幸免,在彻查刺客未果之后与七郡百余名官员一同问斩,贺难之母也因此事积郁成疾,忧愤而终,只留下了当时只有六岁的贺难。
贺难从那时候起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然比起当乞丐的程青树要好上不少,毕竟还有叔父等亲眷接济,再加上贺难的父亲为人处事公正廉明,素有威望,深得当地民心,倒是无人去欺凌他。但是没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他生活的也很落魄就是了。
在贺难十三岁的时候,当地学堂中的先生便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他的了,他便计划离开家乡外出求学。叔父托人带着他来到了白玉京中,希望他在能在繁华京城中找到一处学府。
京城中的上等学府、学馆可不是穷乡僻壤中的学堂可比,能在此地读书的非富即贵,而唯一能收取寒门子弟的山河学府其难如登天的府试便已劝退了九成的学子。更何况山河府从来都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每三年一次开府招收学子的数量也是有定额和严格时间限制的,贺难此次之行因路途遥远便已经错过了初试和复试,再想考试就得等到三年之后了。
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呢如果这一次没能留下来,恐怕这京城便再没有了贺难的容身之处了。他不想等,也等不起。
迫于形势逼人,贺
难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击鱼龙鼓。鱼龙鼓,顾名思义便可知击此鼓者便有机会跳过笔试、鱼跃成龙,在山河学府之内被称为鱼龙鼓试。这鱼龙鼓试乃是山河学府唯一的特殊考试,而考官便是山河府的府首李獒春。
山河学府正常的府试流程是三次笔试,初试考的是诗赋与算术,复试考的是经义与文章,终试考的是法令与时务策其实盛国科举的科目大抵也是如此,只是顺序略有不同。由于山河府本身是司法官署,所以把法令这一项放到了最后去考,而在终试里取得头几名的考生则会进入面试。
而与正常的府试流程不同,击鱼龙鼓之后则是全程面试。笔试尚且有时间去思考、修改自己的答案,精炼自己的文笔;但是面试的难度就不一样了,无论考官问些什么你都要迅速回答,丝毫没有整理思路修饰措辞的时间,更何况鱼龙鼓试的考官历来都是山河府首李獒春亲临。
每次开府都有不少人想靠着击鱼龙鼓而直面李獒春,希望能在这位朝廷首屈一指的大员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想要通过鱼龙鼓试的难度可想而知,那些自作聪明想通过一些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答案博取李獒春好感的人无一例外全被淘汰了出去,所以近些年来敢击鱼龙鼓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当时那一年更是无人敢击此鼓通过笔试也能入山河学府成为门生,何必去自找那些不痛快断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在此之前追溯至山河学府成立以来,通过了鱼龙鼓试的人数只有十三个,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李獒春的亲授弟子。
贺难倒是对于成为“亲授弟子”这件事兴趣不大,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留在山河府求学,所以才在走投无路之际才击了鱼龙鼓。
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拎着比他脑袋还要大的鼓槌面对着周遭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站在山河学府的门前不断地击打着庞大的鱼龙鼓,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心声终于引得了李獒春的莅临。
李獒春看到小贺难也很惊异,因为山河府招收进来的学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左右、已经读过不少书甚至参加过科举的少年,这么小的孩子倒是不常有,而且这
小家伙居然敢击鱼龙鼓这个年岁击鼓的好像倒是头一例吧
李獒春看着小贺难,问话道“你可知道击这面鼓是什么意思么”
贺难从小就拽的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瞪着眼睛说道“当然知道,山河学府的鱼龙鼓试嘛。我来自北方斧阳郡,因为路途遥远错过了初试和复试,所以只能击鱼龙鼓了。”他也是到了白玉京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府试,束手无策之下听旁人说起鱼龙鼓试不失为一个补救的办法,所以就算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獒春点了点头,又问话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贺难点了点头“李府首。”其实贺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周遭围观的人看这老人的眼神都十分敬畏,而这老人的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风采斐然,干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