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獒春已经有整整五日都未曾在山河府露面了,贺难也是。
贺难的消失倒是并不稀奇,众人早已经习以为常。平时他就是一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子,经常莫名失踪个好几天不知道干什么去,而且他那个性格就算是哪天走在大街上被人一闷棍打晕暴尸荒野也不奇怪。
但是李御史可不一样,一来他身份非常,地位超然,无论山河府还是朝廷他都是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的失踪带来的影响不下于皇帝不上朝在宫里逗鸟儿。二来自开府以来,李獒春就从来没在人们面前消失过这么久。
有道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李御史已经消失了足足五日之久,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近来朝中发生的一些大小事宜。更有甚者一个精通谶纬之术的官员甚至公然宣称“这是某种天变之象”的征兆,然后便辞官而去,搞得不少人都深以为然,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
当然,这位官员被以“妖言惑众”的名头在还乡的路上受到处决秘而不宣。更有趣的是,关于处理此人以及其它有“妖言惑众”罪名的官员一事上,山河府和天边卫的态度和手段竟然出奇地保持了一致杀无赦。
其实李獒春和贺难哪里都没去,这五天五夜始终都待在蓬莱阁里。李獒春的书房有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暗门,下面连通着一间暗室。在这五日中,这师徒二人几乎是不眠不休,吃喝拉撒全在这间规模甚至超过了蓬莱阁的一层大小的暗室中解决。
而两人潜心于这座地下堡垒的主要原因,肯定不是在琢磨什么好事就对了,甚至可以说他们所谋划的事情一定需要万分谨慎,这世上除了他们俩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说这就是最终的计划咯”贺难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册子,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看这字迹应该是大部分都来自于贺难,少量则是出自于李獒春之手。常有人说“字如其人”,贺难的笔迹龙飞凤舞狂放不羁,而李獒春的手墨则是工工整整一板一眼,想来这个说法倒也不错。
李獒春冲着徒弟点了点
头,“还不是最完美的版本,但是目前来讲应该是足够了。如果有什么变故全靠你随机应变了。“
贺难又翻阅了几页思忖片刻,回应道一句,“也好。”便站起身子来活动筋骨,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似的。“师父您走的每一步,想来都十分有趣啊。”在看完这份册子上所写的内容后,贺难只觉得师父所行的每一步都为自己留下了充足的退路。
万事万物,皆有阴阳平衡之理。李獒春正是将此道奉为圭臬,而贺难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很容易走上极端的人。在某种角度上,他和师父的观点几乎是完全相悖的
或许这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李獒春没有应答,而是引着贺难到了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贺难擎着烛火细看,那房间里只有一张刀架列于中央。那刀架通体漆黑,很是朴素,上面陈列着的刀也如出一辙。横刀制式,三尺长度,凶锋凛凛,腥煞四溢。
漆黑的刀,朴素的刀,不祥的刀,却不是一把寻常的刀。这把刀和李獒春、齐单两人对贺难的评价几乎一模一样一把无柄的刀。那刀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它没有完整的刀柄,末端只余下四寸不到、边缘光滑的刀茎。
“我说师父您为什么要把我比喻作一把什么无柄刀呢原来还真有这么一把刀。”贺难看着这把刀微微笑着说道,他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几乎黏在了那把刀上面。贺难见过一些非常不错的兵器,燕春来最爱的那对双刀“孔雀尾”与“金雕喙”便堪称刀中魁首,但和这把刀中所含的凶煞之气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这把刀是准儿曾经的佩刀。”李獒春看见这把无柄刀,语气中竟然饱含哀伤,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准儿恐怕就是师父那已故的长子吧,贺难心中想道。他从未见过李准,但却从山河府中任职已久的官员口中听说过他的一些故事。李准从小便显露出不凡天资,能言善辩,才兼文武。人皆言李准的成就定能比其父更胜一筹,只是可惜天妒英才,在十年前盛国西征之时他不幸战死于沙场。
看师父这般哀伤的样子,贺难也不免有些动容。自从长子不幸夭亡,师父膝下便空
了近三十年左右,直到三四年前才又新添了一个幼子。此番和自己在地堡中议事,又见故人遗物,触景生情,心里一定十分不好受罢。
一老一少都沉默不语,似乎是在为李准哀悼。
过不多时,李獒春回过神来,向贺难说道“你此番受我之命遁入江湖,势必会遭遇许多危险,没有一把好兵器恐怕不妥。这把无柄刀如我曾对你说的一般能削金断玉,斩铁如泥。准儿已去,你便携着这把无柄刀去吧。”
“这这怎么行”贺难的面色罕见地慌乱起来,显然他自己都觉得受之有愧。师父将这把无柄刀在地堡中珍藏,恐怕是李准留给他唯一的遗物自己拿了这柄刀实在是有些不妥。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不错你与准儿颇为相像,无论才华、性格毫无二致。他也是如这把无柄刀一般想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