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们血红色的狗眼立即露出惊恐之色,急忙转身往窝棚方向逃走。
一头一人多高的猛虎忽然从半天跃下,挥爪猛地一拍,只听咔嚓声响,落在最后面那条野狗半个身子被虎爪撕烂
“嗖”
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将前面一条野狗射翻在地,接着一柄长刀补了上来。
“进窝棚看看,是不是在吃人肉,留两个人,把这死人埋了,”
江流儿将腰刀在狗身上蹭了蹭,清理干净刀刃上的血迹后,才把刀插回到刀鞘中。
“快都动起来”
十几个手持火铳短弩的夜不收立即潜入荒村,他们分成两路,从左右两边朝冒着炊烟的窝棚那边包抄过去。
剩下的两个战兵从草丛中拖出那具被野狗啃食一半的饿殍,挥舞十字镐开始挖坑埋人,他们动作娴熟,不见任何拖泥带水,可见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活计。
江流儿布置完毕,拔出腰刀,回头对身后一个建州装扮的军官说“老萨,你留在这里,当心流贼还有伏兵,可别惊了龙辇。”
阿勒萨啐了口浓痰,踩着野狗尸体,警惕的扫视周围,皇帝的车驾还在两里开外,这位建州夜不收望着被野狗啃食的尸体,摇头道
“人吃人,狗也吃人,他们不信长生天,所以才得到了报应。”
说罢,他举起步弓,跟着队长江流儿朝窝棚方向走去。
低沉的号角声在原野上久久回荡,黑龙大纛下,六匹骏马拉拽龙辇,徐徐而来。
龙辇车身镶嵌有宝石珍珠,车轮上的龙凤图案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
金虞姬从黑色幕帘中探出头来,顶着乌黑的发髻,朝村头张望。
最前面的夜不收正在掩埋尸体,村中忽然零星响起噼里啪啦的火铳声,金虞姬回头道
“夫君,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你觉得他是人间时,他便是地狱,你觉得他是地狱时,他又说自己是人间。”
刘招孙放下一本书页泛黄的吕氏春秋,头也不抬一下。
江流儿带着手下夜不收,拖着一具具尸体来到村口,将尸体胡乱抛入早已挖好的大坑,填土草草掩埋。
金虞姬准备回头看夫君时,视野中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他们跟在夜不收身后,脚步踉跄的走到了村口。
“今天又要施粥了吗这里百姓好像不多。”
慈圣太后的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在谢阳的亲自指挥下,镇抚兵和民政官在村口架起了大铁锅,点燃柴火,一袋袋大米在锅内上下翻滚,发出淡淡的清香。
刘招孙抬头朝外面瞟了眼,不紧不慢道“带来这么多粮食,就是给人吃的。”
他循着金虞姬目光朝眼前这座荒村望去,目光落在几条死狗身上,陷入了沉默。
“夫君,你能救多少人”
两个月前,金虞姬随刘招孙从襄阳南下,他们走的是水路,没有经过淮南等地。
这几天路径淮扬,沿途所见惨烈的景象让慈圣太后胆战心惊,在目睹一幕幕惨烈画面后,慈圣太后终于渐渐理解太上皇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杀伐决断心狠手黑。
“朕已经派兵清剿周边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他们结寨自立,防卫坚固,所以寻常流民攻不破,大军粮食不够,就从这些人那里弥补。”
金虞姬听完夫君解释,并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即表示反对。
大荒之年,百姓易子而食,人肉成为主要食物来源,富足本身,就是一个原罪。
刘招孙好奇望向他的女人,笑吟吟道“你怎么不劝朕了”
金虞姬喃喃自语“臣妾说过,以后都听夫君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裴大虎大喝一声,指挥率禁卫军加强护卫。
林宇守在原地,吴霄率卫兵纵马驱赶四周不断涌上来的饥民。
“不要乱,一个个排队”
镇抚兵挥舞木棒,对着乱糟糟的饥民一阵乱打,一片惨叫声后,周围终于恢复秩序。
武定皇帝神色冷漠注视着眼前这幕,抓起刚刚放下的吕氏春秋,继续。
这时,在排队等待施粥的饥民队伍中,金虞姬看见一个怀抱婴孩的妇人。
那妇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努力将婴儿紧抱在自己怀中,警惕的望向维持秩序的战兵。
“好可怜的孩子。”
金虞姬低声叹道,她准备让东方祝给这对母子一些吃食,这时,太上皇顺着慈圣太后目光望去,也注意到了抱婴妇人
“你说她怀中的孩子是死的,还是活的”
金虞姬正沉浸和女儿刘雨霏亡命登州的回忆中,忽听夫君这样问,先是呆若木鸡,旋即怒道
“为何如此刻薄好歹你也是有儿女的人”
刘招孙看着金虞姬道“大灾之年,带着孩子活到现在,也是不易,看见她,朕就想到了王恭厂爆炸时的自己,拼了命都要活着。”
武定皇帝说完,闭上眼睛,东方祝静静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