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料到刘招孙最后会扯到这里,这些年他费尽心机想让朱常洵为太子,失败后,福王就藩河南,为了进行弥补,万历才赏赐给他这么多财货。
这些年万历身体每况愈下,有时候也开始担心,自己走后,这位自私昏聩的福王,到底还会有多少福气。
“因此微臣以为,皇上如此过度宠溺,乃是戕害福王,相比之下,皇上待太子远胜于福王,因此,才有刚才那句话,臣与太子福王,年龄相差不远,愿以死”
万历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心中暗骂,卢受那个杀才怎么还不到。
他感觉有些招架不住,摆摆手道
“别说这些废话,福王吉人自有天相,将来会很好的,不需你来表忠心你的平辽之策,熊廷弼给我说过,勉强也可入眼,说,你这次来京师,想要什么”
刘招孙见皇上终于上道,也不再废话,一脸笑容道
“开原兵凶战危,粮草只能支撑到六月,臣需要钱粮,方可继续在辽东抗击建奴,为国杀贼”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万历惨笑道
“哈哈,果然,也是个来要钱的”
刘招孙知道不能给万历任何喘息之机,继续道
“皇上,臣这次来,不止是索要兵饷,还想向户部、礼部调拨些人手,臣现在一个人干七八人的事情,有时候还要亲自去审案,每日身心疲惫,臣担心,以后再见不到皇上了。”
刘招孙所言,当然也都是事实,因为万历皇帝明年就要挂了,不过今日被刘总兵一番唠叨,可能会提前结束他漫长的皇帝生涯。
“翰林院、国子监,读圣贤书的废物有很多只要你能守住开原,别让辽镇再问朕要银子就好,还有呢”
熊廷弼方从哲两人长大嘴巴,望向这位年轻的刘总兵。能这样从皇上手里要钱的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
“臣只要进士出身的文官,此外,臣以为辽饷不可再征,或当少征,假以时日,九边军费亦可减半,”
“减半那不是要省五百两银子”
万历皇帝眼睛发光。
万历不是煤山战神崇祯大帝那样的幼稚皇帝,刘招孙能击败建奴,能在开原屯兵驻守,刚才一番分析又是条理清晰,再加上他之前提出的平辽之策,万历觉得用此人平辽,或许真有几分胜算,至少要比辽镇那群只知道要钱从不会打仗的军头要强一些。
“你要多少军饷”
方从哲伸长脖子,屁股完全离开了座下的梨木圈椅。
刘招孙向万历搬起手指,开始细细给万历算账。
“皇上,臣反复思忖,计算得知,上次战兵人头赏需三万两,此次开原之战,战兵铠甲兵器消耗过多,亟需补充更换,大致需要两万两,此外大军粮草存储补给需五万两,战马战车购买需三万两,靖安堡被建奴焚毁,修葺需要”
“一共多少”
刘招孙伸出两根手指。
“非二十万两不可,”
“二万朕最多给你三万两”
“十五万两亦可,”
“五万,最多五万朕内帑已经花完了,不信你可以问卢受”
“十五万两已是最少,臣泣血,代开原军民感谢陛下”
刘招孙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咚咚撞向大理石地面,石块断裂,渗出斑斑血迹。
熊廷弼怒道“刘招孙,你这是作甚要逼迫皇上么七八万两就足够了”
“朕只能给你六万两”
“成交”
这时外面传来卢受声音
“皇上,人带来了,”
万历怒道
“你这杀才要这么久”
卢受望着刘招孙头上的血迹,又看看被撞碎的大理石地面,连忙跪倒,吞吞吐吐道
“臣该死,会馆、客栈都寻遍了没找到,后来寻到瓮城军营,才找到,”
皮肤黝黑的新科进士跪倒在地,向御座之上的万历跪拜行礼。
“学生袁崇焕,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虽在殿试上见过袁崇焕,严格说来也算有师生之谊。
不过万历从不会把这些腐儒当做自己学生,他们不配。
他挥手让袁崇焕起来,开门见山道
“袁卿,今日召你前来,是要与卿畅谈辽事,今日你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咳咳,先说说,你对辽饷是如何看待”
袁崇焕平身站起,再次朝皇上拱了拱手,用眼角余光瞟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刘招孙。
他觉得这武将有些面熟,又见此人头破血流还是一脸坚毅之色,心想必定是个辽镇来的将官,此人必然和这辽饷有关。
袁崇焕激动不已,手指忍不住颤抖,他知道,机会来了。
太祖定制,新科进士需“于诸司观政,使其谙练政体,然后才能上任”,以袁崇焕条件,顶多就只能做个偏远知县,而且还有排队等很久。历史上袁崇焕也是出任福建邵武知县,直到遇上贵人侯恂才进入天启皇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