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云帆要攻取碧心岛营救众人一事殊为不易。可在萧云帆看来,世间本就有许多难事,而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遇到,若因为事情难而退缩,那这千百年来,就不会有帝王将相,更不会有千秋霸业。
千秋霸业他从不奢望,帝王将相也非他所求,他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奈何江湖波诡云谲,他早被裹挟其中,分不开身来。盟主或许在旁人看来地位尊崇,一呼百应,可在萧云帆看来只有头大,头疼,纵然如此,他依然要担着。比起那些历代先贤来,他担着的也不过凌霄一羽。
夜已深,灯长明。萧云帆披着衣服,正在凝神观看碧心岛的地形图。碧心岛位于太湖之中,四周有三个水寨拱卫。三座水寨呈品字形分布,两两之间的水域插着无数的暗桩。要入碧心岛,至少要过一个水寨。鬼相门谋夺赤水帮之后,三个水寨的护卫人手自然又增加了许多。
即便攻克了三座水寨,顺利登岛。仍面临一个困难,那边是碧心岛岛上的防御工事。如今碧心岛一圈,都是坚固的栅栏,东西南北又设有四座碉楼,楼与楼之间又有悬空的吊桥相连。居高临下,据险死守,强攻只会伤亡惨重。
在这样的情形下,萧云帆想起那部沧海龙腾录来,当年戚继光岑港之战要比今日情形困难的多,而戚帅迎艰克难,倭寇终为所灭。连夜累毒之下,他总算想到了办法。
次日,他来至总盟据点,太湖边上一座宅院内。谷风道长与群豪这几日都在此操练。萧云帆两眼色丝,难掩倦容,好在他是习武之人,体魄倒也强健。
谷风道长面容清癯,双目湛然生辉,一身蓝色道袍,此时他正坐在厅堂上与至远大师攀谈,巴山剑派的尹中豪与江含月闲谈,二人背后各站着两名弟子,金玉堂的堂主金万两难得露面,他此时在品着一碗清茶。玄兵山庄的关山岳也和女儿坐在一处。江湖其余各派人来的也不少。院内院外各站满了人。
萧云帆从内堂走出,与众人见礼。而后坐在厅堂正中的一把交椅上。他说道“诸位,此番我等会盟于此,所图之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分毫闪失。未知当日我吩咐下去的事,诸位做的如何”
谷风道长闻言,说道“盟主吩咐之事,岂敢不从。”说着唤弟子取来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而后又道“阿松,你将近来各派所做之事一一向盟主呈报。”那弟子领命后,将册子翻开,朗声道“盟主令,各门各派先以清除内线一事为已任。丐帮铲除内线三十三人,金玉堂铲除内线二十四人,大觉寺铲除内线十六人,巴山剑派铲除内线十五人”
原来萧云帆当日留书一封,所说之事有三,其一,各门各派务必设法将鬼相门眼线一一挖出,而后将人交由大觉寺、正一教看管;其二,清点各门各派近年来在与鬼相门抗争中死去的武林义士,对于这些义士的后人要加以抚恤;其三,各大门派抽调精锐五十人,日夜操练,届时以组天道盟义师。
清剿行动,共挖出内线二百余人。除去了这些祸胎后,各派由又清点了近年来为鬼相门所加害的正义之士,共计六百四十七人。萧云帆听着一串串报上来的数字,他心情颇为沉重。
看着厅内黑压压的人群,他沉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这些年来我们在对抗鬼相门一事上损失惨重,其中原因各位想必很是清楚。这种种原因里最为紧要的是什么各位有没有想过”
群豪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谷风道长沉思片刻说道“盟主是想说大家伙背弃了正道二字,被名利蒙上了双眼。”萧云帆神情肃穆,眼光看过每个人的脸,说道“道长说的不错。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在世,若无欲无求,便是神仙了。然而在追逐名利的过程中,诸位似乎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我们是什么人是自诩正道中人的大英雄,大豪杰。是百姓心中的日月,是挽救家国危亡的脊梁。但请各位想想,这些年来,我们做到了这些么曾经的侠,心怀道义,仁者慈悲,俯仰无愧天地;如今的侠,沽名钓誉,贪财逐势,可谓与俗人一般。
天日昭昭,唯正气常存。可在鬼相门淫威面前,不少人抱头曲膝,为奴为婢,甘当走狗。身上的热血已凉,胸中的正气已散信奉的正道广厦轰然崩塌,背叛,欺骗,愚弄充斥着内心,自甘堕落,沉轮,而不求上进。
被所驱使,背离正道本心。那么一个门派如此也就罢了,但十个百个呢,试问这武林还有希望么”他这番话震耳发聩,在场的不少人都红着脸低下了头来,陷入到沉思中。
鬼相门可以蛊惑人心,玩弄各门各派于股掌之中,阴谋诡计都是表象,而关键在于正道自身。正道门派本就不是铁板一块,无隙可寻。除了各门各派自身的规制存在问题外,人也容易被利用。只要对方寻一丝机会,就会全力出击。再坚固的大船,也无法永远抵挡一次又一次的风浪。更何况坐在船上的人还彼此勾心斗角,貌合神离。
萧云帆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说“我辈中人,当以正道为心,侠义锻骨,追求更高的人生境界才能从根本上对抗鬼相门的蛊惑。有道是头可断,血可流,侠气二字不可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