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在皇宫东邻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有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院,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寻常的院子,可是进去之后,却发现这里却是别有洞天。假山、园林、小池、亭廊轩榭应有尽有,处处都是奇珍异石,虽然是深冬,院子里却是一片碧绿,甚至花圃中还有并不应季的奇花绽放。
这里是东厂厂督、司礼监四号人物陆天硕的院子。
宫里不忙的时候,陆天硕一般都会待在这个院子里。他此刻躺在一个罗汉榻上,手中把玩着两颗鹅卵大小的夜明珠,这是新任的江南转运使送来的孝敬,与夜明珠一起送来的,还有十万两银子。
他身前是果盘中摆着荔枝,一颗荔枝能卖到一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据说是从岭南运过来,一直在冰窖中冷藏,从而保持了鲜味和香味。陆天硕一张口,一名小太监便将剥好的荔枝,送入口中。
谁能想到,半年之前,他还是京城中的一个叫花子,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日靠捡烂菜叶为生,动辄被人欺负,可现在,住着京城中最奢华的院子,享受着权力带来的一切,甚至连吃东西都有人喂。
真是世道无常啊
陆天硕心中感慨,有权真好
一只信鸽,落入院中。
信鸽的头染成了红色,这是东厂特有的红头鸽,可以一日千里,只是养得成本极贵,所以只用来传递紧急情报。
一个东厂番目匆忙来到后院,大声道:“天梁急报”
师爷兼管家白守涛站起身,来到门口,斥道,“厂督正在休息,慌什么慌,喊什么喊,这么大声,成何体统”
番目压低了声音,道:“白先生,天梁急报”
天梁城的事,是他安排下的,这才过了半月,林远就传来了密报,看来,这林远的办事效率很高啊。他接过密报,打开一看,整个人瞬间不淡定了,本来东厂精锐,加上定北军,截杀范小刀一事,可谓是万无一失,怎么会变成这结果
他来到房中,摆了摆手,示意周围的仆从太监们都摈退。
“天梁传来消息了。”
陆天硕哦了一声,“林远事办得如何了”
“死了。”
“效率还不错。”
白守涛道,“林远死了,这是东厂发来的密报”
“什么”
两颗夜明珠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陆天硕惊坐而起,将密报上的内容看了一遍,上面写明了在九转寺发生的经过,尤其是范小刀口中那句回京之日取他人头,也被记在密报上,让陆天硕整个人后背发凉,隔着纸都能看出他的杀机。
陆天硕深吸两口气,“林远终还是不堪大用,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白守涛道:“估计林珰头也没想到,薛成会临时反悔,他这一死,只怕定北军更不会出手了。厂督,林远已死,他的家人”
陆天硕道:“他这半年来,他知道我们不少秘密,若是传出去,对我们十分不利,既然林远死了,那就一起处理掉吧,对了,这件事让邹平去做,他心黑,又跟林远有龃龉,别留下什么马脚”
白守涛应是。
陆天硕喝了口茶水,噗的吐了一地,开口骂仆从,“茶都凉了,你怎么做事的”一看,原来小太监们早已被支到了门外,生气之下,又坐下饮了几杯,只是不知为何,心口总是噗噗跳个不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怕是隐瞒不住了。
他吩咐道:“备车”
来到了隔街的另外一处院子,敲开了主人的大门,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了一名老者身前,“老祖宗,救我”
老者正在摆弄花草,听到陆天硕的话,头也没抬,“你一个堂堂东厂厂督,谁敢拿捏你慌什么慌,出了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
陆天硕将密报放在老者身旁的茶几之上,“天梁出事了。”
老者道,“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读来听听吧。”
陆天硕将密报内容读了一遍,又道,“老祖宗,范小刀还捎来一句话,说回京之人便取我人头。”
老者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陆天硕道:“谁能想到,薛成那老家伙,竟如此不配合,老祖宗亲自写信请他出手,他连老祖宗的面子,都不给”
老者眉头一皱,“什么信我写过吗”
陆天硕闻言,心知说错了话,连忙扇了自己一耳光,“我这破嘴,根本没这事儿老祖宗,这件事儿,您看怎么处理”
老者思索了片刻,问,“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陆天硕道:“当然是想活”
“想要活命,就得机灵一些,把眼睛睁大点,把屁股擦干净些,别净是干些偷吃完不擦嘴的混账活儿”
陆天硕忧虑道:“我是担心,他会从李轶那小贱人手中,拿到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要不,老祖宗再联系一下薛将军,请他帮个忙”
老者闻言一把将一盆花扔在陆天硕脸上,弄得他一脸狼狈,斥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