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恍惚之间,他仿佛望见了一柄黯淡无光的三尺长剑,那柄灰白的长剑插在漆黑的崖石之上,安静沉寂。
“这把剑”
年岁蓦地睁开眼睛,额头之上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年岁哥哥你怎么了”
木秀秀担忧地望着木榻上的年岁,目光之中满是关切。
年岁坐起身来,晃了晃有些昏胀的脑袋,环顾四周,道“发生了什么”
木秀秀抓着年岁的衣袖,声音轻柔,道“我娘不知对你说了,我进屋的时候,就见你晕倒在地上,沉睡到现在才醒来。”
年岁透过窗棂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忍不住一拍脑袋,下了木榻,道“一瞬之间,竟是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我险些忘了,今日还不曾捡拾干柴。”
“年岁哥哥,你好生休憩便是,我方才已经拾柴回来了。”木秀秀按住了他,低声开口。
随着年岁的目光望来,木秀秀下意识地收回手掌,藏在了身后。
她白皙柔软的小手之上,遍布着数道鲜红的血痕,堪堪有了结痂的迹象。
年岁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不曾开口,只是拍了拍木秀秀的胳膊,翻身下了木榻。
“年岁哥哥,你去哪里”
少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年岁轻轻摆了摆手,神情罕见地有些茫然,道“秀秀,你暂且先去照顾木婶,我想在山上走走。”
木秀秀咬着嘴唇,道“那你要小心些,近些时日里,山顶总有些有庞大的鸟禽来往,万万莫要往上走。”
“我知晓了。”
又是梦境。
年岁在漆黑的虚无之中行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散发着微光的尽头之处。
还是脚下灰暗的崖石。
还是这柄黯淡无光的三尺长剑。
灰白长剑的剑柄之上散发着浅白的微光,轻轻颤动,似是在呼唤,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为何,它蒙尘于此,一直都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可它的主人早已沉沦入了无底之渊,将它遗忘在了此处。
木婶去了。
一副稍显简陋的木棺,一座低矮的土包,一块篆刻着数个小字的石碑。
木秀秀数次哭晕过去,伤心至极,难过到不省人事,直接病倒在了榻上。
“我该哭么”
年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隐约的泪痕。
“是了,我该哭。”
不知为何,年岁的心绪感情愈加淡薄,曾经那个聪慧跳脱、善良沉着的年岁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弥漫而至的孤冷沉寂。
厚厚的大手拍在年岁的肩膀上,很疼。
年岁轻轻转过头去,道“周叔。”
周猎户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你变了。”
年岁心绪翻涌,微微挑眉,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此话怎讲”
周猎户指了指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又是一个冷寂月夜。
“年岁哥哥,在我的记忆之中,你经常露出好看的笑容,”木秀秀端着粥碗放在木桌之上,静静地望着他,“这几年,却是再也见不到你笑了。”
年岁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堪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木秀秀的眉眼之间,那里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细纹。
山中日复一日
的枯燥生活,甚至让他忘记了光阴的流逝。
弹指之间,已是二十年。
当年那清灵俏美的少女已经年近四十,可他还是似数十年前那般,从未有过半点变化。
这些年来,村落里的人都逐渐将他当成了怪物,纷纷搬离了山腰之处,当年的猎户村庄诸人,只余了他与木秀秀。
只是木秀秀从来都不问这些,他便也不说。
是夜。
木秀秀独自卧在木榻之上,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棉被,双目之中有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年岁哥哥,我自幼便喜欢缠着你玩,并不是因为你生的好看,而是因为那时候你经常露出的灿烂笑容,让我很安心,很安心。”
“年岁哥哥,我不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想问,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年岁哥哥,这些年来,我能察觉到你心绪之中的清冷孤寂,好想替你分担一些,可你什么都不对我讲,反倒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我真的很心疼,很难过。”
“年岁哥哥”
灿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下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在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又是雨夜。
寒风呼啸之间,年岁推开木门,将背上的弓箭和猎物放在门边,脱下已经湿透的皮毛裘袍,似往常那般唤道“秀秀,趁着方才雨势不大,我射了两只逃窜的野兔回来,等下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木屋之中的摆设一应如常,却唯独少了那温柔熟悉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