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年低下身子,轻轻握住了这把长剑积满灰尘的剑柄。
瑶在木凳之上起身,凝望着少年修长的背影,低声道“那东西很重,你要小心。”
木门之下,微风乍起。
苍白的指节紧紧握住那剑柄,数息之后,却又缓缓松了开来。
季月年并未回头,而是站起身来,推开木门,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
星河横贯天穹,与灿银月光交融着洒落下来,铺满了这山下小村的每一个角落。
凛冽的寒风打着旋席卷而过,季月年仿佛浑身上下都被寒意所浸透,脸色愈加苍白了些许。
即便是天地阴气所化的玄黑长袍,此刻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神异之效,就连这深夜的刮骨冷风都无法阻隔。
季月年堪堪走出了数十丈之遥,便在一棵高及数丈的苍松之下停住了身形。
身为凡俗之人的孱弱之感,对他来说已是许久都不曾体会。
在这天地之间,无量量的凡俗之人与蝼蚁无异,而此时失去一切的季月年,则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种随时都会湮灭而去的危机。
微微抬首,这座山峰庞大的阴影轮廓横亘在了眼前,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极具压迫之感,令人窒息。
“再过两个时辰便是子时,你若是出了村庄,没有灵泉抵御寒意,会被愈加凶烈的寒风活活冻死的”
带着关切的清甜声音穿过凛冽咆哮的夜风,传入季月年的耳畔。
季月年微微侧头,那白裳少女正立在木门之前,遥遥望着自己。
此村庄名为灵泉村,坐落于这座如同天堑一般的灵泉山之下,村子中心有着一道终年不竭的潺潺灵泉,滋养着村子之内为数不多的几个生灵。
此少女名为瑶,据她所言,其生来至今,记忆之内从未有过父母,只有村子之内居住的三户人家。
至于“瑶”这个名字,亦是居于村庄边缘树殿之内的孙婆婆所取。
孙婆婆曾说过,瑶诞生之时,灵泉村极为罕见地降下了漫天大雪,她便在古籍内的“集君瑶台上,飞舞两楹前”之中取了一字,为其取了“瑶”为名。
季月年朝着立于木门之侧的白裳少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再次转过身,朝着灵泉村的边缘行去。
这几日里,瑶已是知晓了季月年的性子如此,此时见他微微点头,便晓得他不会出村,心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灵泉村的夜晚极为可怖,自灵泉山山巅之上席卷而下的刺骨寒风足以冰冻一切生灵,虽然灵泉村之内有着灵泉护佑,可对于此时与凡俗之人无异的季月年来说,即便不曾出村,子时的凛冽夜风也根本不是其所能承受。
约么行了半柱香工夫,至了灵泉村的边缘之处,季月年的面色已是极为苍白,其眸光却依然沉静如水,始终不曾泛起半点波澜。
“你醒了。”
苍老的声音在矗立于灵泉村边缘的巍峨树殿之内传了出来。
树殿高约三十余丈,乃是一棵参天巨松,其树干之处却被不知名之力雕成了一道宏伟无比的门户,使这棵庞大绝伦的苍松化成了一座树殿。
季月年点了点头,侧头朝着村庄之外那令人心悸的可怖黑暗看了一眼,便径直朝着树殿之下的殿门行去。
阵阵寒风打着旋儿卷过,没入了灵泉村之外的漆黑之内,不见踪影。
若是在灵泉山之巅朝下看去,便会惊怖无比地发现,灵泉村根本就是一个被包裹在无垠黑暗之内的孤村
那些黑暗乃是深不见底的虚无,根本无法探知,只有散发着湛蓝微光的灵泉山与灵泉村在黑暗之内屹立,似乎随时都会被黑暗所吞灭。
树殿之内有着数不清的长明焰火分列两侧,将巍峨的殿室映的如同白昼一般。
季月年行过之处,那些焰火皆是变得愈加璀璨了些,瑰丽的炽光随之擢升而起,绚丽至极。
“你可知,这是何处”
身着碧色云鹤绣织锦缎的华贵妇人在大殿深处的尊位之上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季月年身侧,目光之内泛起些许哀伤之意。
季月年隐约能察觉到华贵妇人的修为之恐怖,此时却并未露出半点怯意,而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方才受了冰寒无比的山风侵袭,此刻已是虚弱至极,能够行至此处完全是靠着蕴藏在血脉深处那陆续涌起的不知名力量。
华贵妇人细细地看了季月年一会儿,半晌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灵泉山乃是一方通天彻地的敕水之印,名为离恨,乃是那位尊贵的殿下赐予敖离公主的护身至宝。”
“敖离公主命数悲惨,我虽是居于离恨之内的器灵,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主香消玉殒,没有任何办法。”
“依照公主之命,此印一直都凭借自身的神力在阴轮月境的虚无之内游荡,待你修至渡因果境之时,再藉由血脉之间的勾连离开阴轮月境,前往北俱芦洲寻你。”
“前些时日,你的真灵以及神魂却直接被离恨摄了来,我详加